第35章
杜目聽到這個拒絕也完全不生氣,而是繼續說笑道:“我想換掉你,蘇宣,我覺得我可以比你演得好,容胭脂,我看過你演的了,看在我很喜歡你床戲的份上,你要看我演一下容胭脂試試看嗎?”
華納拿着劇本揮舞,對着杜目咆哮道:“我不同意!!!”
“哦。
”杜目冷淡地回答了華納,轉頭又抓了一個劇組的姑娘,笑眯眯問道,“小姐姐,化妝室在哪裏,可以告訴我嗎?”
華納一步向前就想叫人攔住杜目,剛想開口,杜目走着停了一下,他微微偏頭插兜看向華納,笑意盎然,“對了,我雖然叫你咒我爸,但是我這個人最講究禮尚往來,如果你咒我爸,那你爸今年的所有影視作品,可能都沒辦法入圍國內任何一個獎項了哦,華導。
”
蘇宣臉色一驚,偏頭悄聲問宋筱:“是真的嗎?!杜目他們家真的有這麽大勢力?”
宋筱神色凝重:“假的,這不可能,電影評獎很複雜,雖然金樹是個歪屁股獎項,但是不是所有電影節都這樣,他不可能一句話就讓華威這種大導演今年一個獎項都入圍不了。
”
“但是……”宋筱抿了抿嘴,不爽地道,“但UK的确可以影響部分獎項的評獎方向,金象據說不會,不過,王木哲的金象影帝,還是在UK時期拿的,他同期競争者都挺強的……”
她嘆氣:“所以也不好說。
”
杜目在片場裏繞着,像是參觀一樣轉了一圈,最後無趣地說:“哦,沈朝不在啊,那算了,我不和替身對戲,下次吧。
”
他擦身走過蘇宣的時候,偏過頭對蘇宣耳語道:“下次我演給你看,三少。
”
蘇宣捂着耳朵躲開了,杜目看着他眉眼彎彎地笑了兩聲,對蘇宣躲避他的動作似乎不怎麽見怪,杜目攤手聳聳肩,走了。
華納魂不守舍地坐在小馬紮闆凳上發呆,宋筱在旁邊安慰他,華納似乎被杜目這臨頭一悶棍敲得三魂出了七竅,杜目走了都沒有回過神來——他副導演被換了兩個。
而且看樣子,杜目還看上了蘇宣手裏的容胭脂這個角。
華納給蘇宣放了假,說讓蘇宣休息一天,他要去找星文化商量處理一些事情。
燕剛說休息就休息,便不和蘇宣打,蘇宣難得休息,卻憋悶又無聊地坐在旁邊,還有一個因為不能拍打戲同樣憋悶的宋筱,兩人雙手托着臉坐在路沿上,幽幽長嘆一口氣。
燕剛脫了衣服,他用張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寸頭,也坐了下來,蘇宣和宋筱的目光就不約而同地轉了過去,直勾勾地盯着他,左眼寫着【逼】,右眼寫着【供】,就差沒把【你知道杜目什麽消息快說出來給我們聽聽】寫在臉上了。
燕剛用毛巾擦了把臉,開了口:“杜目,他演戲挺好的,但是很挑貨——也就是資源,杜目演戲很看心情和角色,他不想演的就不會演,他要演的,用什麽方法都要搞到手裏演一演。
”
蘇宣蹙眉問:“那他是看起容胭脂這個角色了?”
“不。
”燕剛卻搖了搖說,“容胭脂這個角色觸了他的黴頭,杜目演戲有個講究,他不演死了媽的角色,也很少演不是男主的角色,容胭脂這個角色這是那種他很不喜歡,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那種角色,還是男二。
”
蘇宣漸漸擰眉:“那他是過來幹什麽的?”
燕剛定定地看着蘇宣:“我覺得他是沖着沈朝來的。
”
蘇宣:“??”
燕剛又說:“反正他對沈朝态度挺奇怪的,他很讨厭沈朝這個人,基本不會允許我們在他面前提沈朝,但又會去看沈朝電影,看挺多遍的,杜目這次過來,我感覺他是想和沈朝對戲。
“
蘇宣立場很堅定:“沈朝短期內是不能夠拍戲的,他怎麽對?”
宋筱欲言又止地看着手機,她尴尬地晃了晃自己剛剛收到的通知:“……蘇宣,華導通知沈朝明天過來,說杜目要求試容胭脂的戲,星文化那邊同意了,據說是柳董親自批的。
”
“同意杜目和沈朝試【殺母證道】那一場戲。
”
蘇宣徹底懵了:“什麽?!”
第二天。
華納一邊招呼片場的人搭建妓院最後的裝飾,一邊頂着臉上兩個巨大的黑眼圈轉過來對蘇宣說話:“我昨晚和杜目理論了一個晚上……他說他會讓你主動放棄容胭脂這個角色,我怕得不行,過來問問你這邊有沒有受到什麽影……響?比如你公司有沒有受到什麽……”
華納欲言又止,意味就很明顯了,就是問蘇宣有沒有收到過什麽威脅之類的。
劉胖胖沒給蘇宣打電話,那就證明葉子傳媒那邊沒事,蘇宣搖了搖頭:“目前來說還沒有。
”
華納疲軟地坐在椅子上,他揉着太陽穴:“……诶,我昨晚和我爸通了電話,他說杜目的手伸不了那麽長,但或許會有點影響……不過你也知道,評獎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那麽一點影響,這東西就沒了。
”
他說得是昨天杜目威脅華威評獎的事情,蘇宣私下裏特地問了一下華納會不會有什麽影響,華納今天和蘇宣解釋了。
“角色這種東西也是這樣,蘇宣,我很滿意你,我不想換你。
”華納苦笑一下,“但很多時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
”
有人跑過來:“導演,搭好了,你看看效果。
”
華納深吸一口氣:“把燈都打開,叫群演過去試試景。
”
蘇宣轉頭看去。
豔紅色的光從下而下如瀑布傾斜,雕梁畫棟裏莺莺燕燕脂粉笑語,裙紗合着女人團扇搖起的風蜿蜒不絕,樓層上飛起窗布,上面繡着露骨的春宮交歡圖,偶爾有輕喘和雪白的手腕從窗邊溢出,仿佛不承恩客歡情般蜷縮摳在窗柩上。
這個五層的妓院門口門匾上用秀麗的小楷寫着:【春桃居】。
容胭脂的字便是春桃,這所妓院就是容胭脂的出生,歸去之處,是他的根骨。
門匾兩邊有一副不甚端正的對聯,對聯用的紙是用各種從春宮圖上撕下來拼湊而成,字就落在大大小小男女交歡圖上。
上聯是【郎呀就來嗅奴家鬓間胭脂】
下聯是【奴呀就來含郎君胯下桃花】
這便是容胭脂【殺母證道】之處,在此之中,他似魔似狂,生死問道一念之間。
華納喃喃道:“這場戲,我爹和我說,是最難的一場,因為在這一場,蘇宣你既要死要活,要成魔又要求仙,又要殺別人,還要殺自己,我爹說王影帝拍完之後整個人都怔了一個多月才緩過來。
”
蘇宣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扭頭四處找了找,問道:“沈朝呢?”
華納說:“去換衣服了,這場戲他和燕剛都要上,杜目說他要正式拍,但沈朝還拍不了那麽激烈的打戲,你和燕剛練得怎麽樣了?“
蘇宣回憶一下,嘆氣:“被揍地有點還手能力了。
”
華納:“……”
華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憂心忡忡:“但這場戲是你打得燕剛毫無還手能力啊!”
【殺母證道】這場戲裏講得是容胭脂的心病。
容胭脂的出身一直都是他心病,讓他被人言語,說他是下九流出身,而【問道】給他的證道谏言也是【殺母】,容胭脂便對這出身更是耿耿于懷,覺得斬斷了這下九流的出身,他便能證道變為上九流的人物。
但容胭脂到了春桃居,卻對自己年老色衰的母親下不了手,他持劍站在門前,眼看就要因為無法證道而走火入魔,被路過的男主看了之後以為容胭脂要化魔傷害無辜之人,男主刺了毫無防備的容胭脂一劍,讓他重傷。
容母見兒重傷,傷心欲絕,為幫兒證道引劍自刎。
容胭脂至此之後走火入魔殺性大發,和男主大戰至力竭,他打贏了男主,最後一劍停在男主的眼前一寸之處,卻又收了劍,并沒有殺了他。
容胭脂一把火燒了【春桃居】,在衆人四散逃逸的尖叫中跌跌撞撞地拿好自己的母親的扇,從此以後成日狼藉于花柳春巷。
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之中,容胭脂的道卻成了。
他知道這九流之中,并無九流之分——若是九流中并無九流之分,那他待在這世上的下九流的下九流之處,和待在這世上的上九流的上九流之處,豈不是一模一樣?還日日快活甚似九天之外。
而白荻因那一劍重傷了容胭脂,導緻了後來的一切,白荻便自覺虧欠容胭脂,常常尋覓他,保護他,容胭脂見他就煩,但白荻做事有自己一套道理,依舊不為所動,容胭脂一遇到麻煩他就從天而降來幫他。
這也是男主和男二一個很重要的糾葛點,容胭脂在此之後,因白荻那一劍常常胸口絞痛,而男主立誓,此生再不輕易對容胭脂揮出任何一劍。
這裏面最精彩的,便是容胭脂和沈朝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打戲,也是為此,蘇宣被華納送到燕剛旁邊日日挨揍。
因為沈朝受傷,到時候和杜目對打的應該是燕剛。
蘇宣想了想:“華導,你覺得杜目打戲怎麽樣?”
華納看他一眼:“打戲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跆拳道黑帶4段,拿過獎的,和燕剛演戲這麽打應該沒問題。
”
蘇宣:“……”
蘇宣不由自主想起了王木哲這個排球國家二級運動員。
他可能在一個全是運動員的娛樂圈裏。
沈朝和燕剛都換好衣服出來了,燕剛其實比沈朝高些,但兩個人都穿黑色衣服,其實打眼一看在鏡頭裏并不明顯,杜目也換好衣服了,蘇宣一見杜目這扮相就呆愣了一下。
容胭脂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長袍,領口是有點開的,領口內部繡了一支桃花,蘇宣自己穿這衣服是一種清秀脫俗的豔麗,他五官是很清雅秀芝的,演戲的時候氣質也是風流潇灑跳脫的,帶點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意氣,勾搭小姐姐也是那種未語先笑的俏皮勾搭方法,看得人很心動,也很是當得起【顏值公子】這個容胭脂在粉絲裏的稱呼。
但杜目就不一樣了,杜目穿上就是鋪面而來的那種桃花氣,他長相蘇宣一開始覺得其實是偏現代的,但這人很會調整氣質和走姿,他外肩膀往後立了,上身往後仰,看起來懶骨頭,但是配上衣服和長相感覺一下子就出來了。
蘇宣很肯定地下了結論:“他扮相比我邪門,看着不像個好人。
”
……邪門是什麽鬼,華納心情也很複雜:“……杜目骨相很好,穿衣服都挺好看的……诶,他這個身材,就算是脫衣服,應該也很好看。
”
杜目是模特身材,蘇宣之前看他在微博裏發的那些參加秀場和模特的合照,杜目完全不落下風,心裏大概就知道這人比例很好了。
和這種人穿同一件衣服真的是公開處刑,蘇宣比杜目矮半個頭,他有些郁悴,這導緻杜目穿上這身衣服有種成年人的邪肆性張力,而他穿上就跟個溜貓逗狗的少年人一樣。
明明蘇宣的年紀還更大一些,但是他五官長相都太偏小了。
但杜目走到沈朝面前,那種邪肆風流的感覺又被壓下去了。
沈朝的外貌比杜目還要出色,雖然臉色還不是很好,但沈朝身上那種冷冰冰的氣質很輕易壓下了杜目那種飛揚的桃花氣。
蘇宣莫名覺得今天的沈朝很……讓他覺得有點不敢靠近,冷得帶着攻擊性。
沈朝很沉靜:“你是想演容胭脂嗎?”
杜目笑:“對啊,不可以嗎?”
沈朝并不回答他這個話,而是淡淡道:“那你就去演吧,試試看你能不能演好。
”
”你和蘇宣,差太遠了。
“沈朝垂眸看杜目,“你隻能演你自己。
”
杜目的臉色扭曲了一下,又勾出那種輕佻的笑來:“是嗎?”
燕剛和杜目一起走了片場,杜目一看燕剛,眯眼微微啧了一聲:“我一般不和替身對戲,不過今天……行吧。
”杜目看了一眼蘇宣,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華納看見這兩個人站好了:“開始!”
燕剛勢不可擋地一劍刺過來,杜目被直接刺到了地上,鏡頭對準他的面部特寫,血包破裂,從他面部四散逃逸,他目光渙散,手握住心口的劍,卻豁然狂笑出聲:“……殺我,好啊,殺我!!”
杜目的手握在劍上寸寸滑動,他胸口抵在劍上,另一隻手用劍抵在地上撐着,杜目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一隻手不在意地擦了一下嘴邊的血,然後吞咽了一下,嬉笑起來。
華納和蘇宣都看得懵了一下,華納恍然道:“他把血包吞下去了??”
此時扮演容胭脂母親的女演員凄厲叫了一聲,搶了杜目手裏的劍就自刎了。
杜目漠然地看了屍體一眼,那一眼卻看得蘇宣的背都毛了一下。
華納皺眉:“他改戲了!”
這裏原本是杜目上前阻止容胭脂的母親自刎的的,但是他沒有上前,而是冷漠地看着他的母親自殺。
杜目一步一頓地走到他母親的屍體旁邊,然後一腳踹開,他蹲在自己母親的屍體旁邊,歪着頭觀察了一會兒,忽然咳了兩聲,笑了出來,轉頭看燕剛:“你看到了嗎,她死了……”
“她死了!”杜目眼神漸漸變得赤紅起來,他神志隐隐癫狂,一把拿起沾滿自己母親的血的劍,對着燕剛,“是你殺了她嗎?!”
這些全都是杜目的特寫。
華納喊了一聲卡,神色凝重地讓沈朝已經換下了燕剛。
沈朝無波無瀾地執劍看着杜目:“殺她之劍在你手中。
”
杜目目光又變得童稚起來,他站不穩似的,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