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有道。
”
沈朝揮劍斬下這最後一個人的頭顱,這人死不瞑目,沈朝提起這人的頭顱放到了老翁和女兒的墓前,又放了一碗涼茶祭奠,說了一句:“多謝。
”
他便報完一碗茶的恩,持劍走人了。
沈朝此時全是是血,衣服都破得七七八八,背景天光将将發亮,映出他俊美冷淡的沾血側臉,他擡手擦去劍上鮮血,微微回眸,狹長的眼尾隐在天色将明之後。
華納不由得說起了原著裏描寫這一段的句子:“天地都為他而變色……”
蘇宣直勾勾地看着沈朝露出來的腹肌,喃喃道:“我也為他而變色……”
哇,腹肌很好看!
沈朝這場戲反反複複拍了好幾遍,這種戲幾乎不可能一次性過,但最後看華納那個做夢一樣的笑容,就知道對這次的戲他有多滿意了。
沈朝這次簡直是神級發揮了。
蘇宣都能想到播出之後粉絲拿着這段戲剪輯cut播放上百萬甚至上千萬的時候了——這必定會成為沈朝标志性的演戲片段之一。
這種戲其實綠幕,也就是室內拍會更好,幹擾少一些,但是沈朝剛剛說可以試一下室外,結果效果真的很好。
就是拍完之後天都要亮了,蘇宣也要走了。
沈朝正在擦臉上的血漿,蘇宣急急忙忙上前,他撓了撓臉:“沈朝,你剛剛拍得好好哇。
”
沈朝看過去,蘇宣眼睛亮亮的,他才看完沈朝的戲,還有點興奮勁沒緩下來,握拳很敬佩地誇道:“好帥!我覺得這會是我未來一段時間都沒辦法忘記的戲了!”
沈朝又收回目光,他手上握住劍的手緊了緊,給他擦血漿的化妝師莫名覺得沈朝的臉溫度高了一點。
蘇宣誇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很直白了,沈朝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樣子,蘇宣又有點不自在了,他讪讪地換了個話題:“……真的拍得特別好……那個,我要走啦。
”
沈朝沒說話,隻是轉頭直勾勾地看着蘇宣,兩個人的氣氛突然奇怪了起來,化妝師感覺自己突然就有點多餘,還有點臉紅。
這兩人都看不見她存在嗎……怎麽有種小年輕談戀愛的氣息。
化妝師咳嗽了一聲,她情不自禁地接了蘇宣的話:“那蘇宣你要早點回來哦,我們都會想你的。
”
沈朝張開的嘴又閉了回去,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收回剛剛落在蘇宣身上的眼神,隔了一段時間才對蘇宣道:“嗯。
”
蘇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懵懵地:“哦,哦好的,那我去收拾東西了。
”
沈朝終于轉頭看向了蘇宣:“那你能記這場戲多久?記得我多久?”
“你能記到你回組嗎?”沈朝輕聲問,并不看他。
蘇宣呆了呆:“應該是可以的。
”
沈朝垂下長長的眼睫,他呼吸中帶了一點急促:“那等你回來,你會和我一起拍這種戲嗎?”
蘇宣擡頭看着沈朝,他看了很久很久,笑道:“我覺得應該可以。
”
沈朝看着他:“那我等你回來。
”
蘇宣忍不住臉上的笑,他立正稍息說:“沈sir!我會努力拍出這種戲的!”
蘇宣覺得自己胸腔裏好像突然有了一個熱氣球,沈朝一句話就往裏點了火,他被吹得膨脹又飄蕩——他本來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蘇宣好像一個成績不穩定的學生,他從來對自己的成績都沒有把握。
但忽然有一天,他有點喜歡的,班上次次考試第一名的優秀學生走到他面前很認真說,下次月考你要和我一起考第一名。
這讓蘇宣忍不住雀躍開心。
有種被肯定了前途的感覺。
……
“你完蛋了蘇宣。
”劉胖胖說,“王木哲那邊要官宣你,你要做好被罵成狗的準備。
”
王木哲那邊是一部成本不高的懸疑電影,蘇宣戲份不算很多,拍戲周期不長,也不在主要角色名單了,一般在前期都是不需要官宣蘇宣這種角色的。
而且一旦官宣了,蘇宣軋戲的事情必定就會被暴露,被罵是必然的,而且還會同時被兩邊罵。
蘇宣也知道,他疑惑地道:“但是之前不是說在發預告之前都不宣我的嗎?怎麽突然又要宣我了?”
劉胖胖說起也氣:“是啊!我覺得吧,可能是饞你現在的熱度,但是這事沒辦法,合同裏寫了你要配合做宣傳的,你隻能認了。
”
和沈朝那種星文化出個宣傳方案還需要沈朝同意的情況不同,蘇宣這種才起來的小明星是沒有這種特權的。
但是這個不好的開頭給了蘇宣一種預感——這個導演估計不會很好說話。
……
懸疑片的導演叫錢淮,是個業內很有名氣的文藝片導演。
錢淮吊起眼角,他嘴角嚼着一根煙,也沒有點燃,眼神從下往上打量蘇宣:“你就是蘇宣?”
蘇宣從這句話裏聽出來【看起來也不怎麽樣】的意思,他揉揉鼻子:“錢導,你好,拍戲的事情……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
錢淮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他翹着二郎腿:“你也知道麻煩我啊,別廢話了,劇本看完了嗎?”
“看完了。
”蘇宣老老實實地說道。
錢淮又是一聲嗤笑:“我看你就算是看了,這麽久,該忘的也忘光了。
”
他說着,随手推了一個人過去,他有點不耐煩地翻了翻放在腿上的劇本,道:“那你和這個人對一對戲,現在他就是王木哲,你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說的什麽?”
蘇宣吞了一口口水:“……警官,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別抓我別抓我……”
錢淮又問:“現在你被他抓進警察局問話,你說的第一句是什麽?”
蘇宣:“……我尿褲子了警官,我可以去上個廁所嗎?”
錢淮終于擡頭正眼看了蘇宣一眼,他又拍了一下這個人:“現在他是你女朋友了,你想對她幹點審美,但他不願意,你要強迫他,你說的是什麽?”
蘇宣對戲這人胡子拉碴的,聽到錢淮說這話有點尴尬撓撓頭:“……錢導,我看蘇宣能記住,要不我們開始拍吧……”
錢淮皮笑肉不笑的:“閉嘴,等他能弄完你再說,他要是弄不了,這戲我還就不給他拍了!”
胡子:“……”
蘇宣終于緩緩開口了:“……你這臭娘們,老子要打你的屁股,狠狠地打……”
胡子忍無可忍地吼道:“夠了!”
錢導這才略微點頭:“将就,看樣子你還沒把這個劇本忘光。
”
蘇宣心想這麽黃暴的劇本和臺詞,他想忘也忘不了,他至今無法忘記當自己打開電子劇本文檔的時候滿屏幕的口口口——太多黃暴屏蔽詞了,蘇宣最後不得不讓劇組寄了一份紙質版的給他。
錢導颔首拍了一下蘇宣屁股,蘇宣身體一僵,錢導道:“還成,華納那狗日的和我說你拍戲還湊合,我先看看,先進組吧。
”
蘇宣沒有誤會錢淮的意思,錢淮兒子都上高中了,他是個審美偏暴力的導演,正如剛才那份全是屏蔽詞的劇本臺詞,錢淮本人也是滿嘴粗口,罵人相當狂躁,他喜好是拍張力很強很血腥躁動的戲,鏡頭下的男人特別有男人味,女人也特別有女人味。
錢淮其實不太看得慣蘇宣,因為蘇宣身上有種不男不女的氣質,也不是娘,就是很……
王木哲拍拍蘇宣的肩膀,笑道:“吓了一跳吧,錢導作風就是這樣的,在組裏他的話最大,罵人也比較不留情,你習慣就好了,和華納導演不太一樣,但是錢導和華導的關系還是可以的。
。
”
錢淮背後的視線看得蘇宣背後毛毛的,蘇宣尴尬地笑笑,小聲問道:“我也不是怕他……但是他一直這麽盯着我……為什麽錢導這麽看着我啊?”
王木哲意味深長又神秘地笑了笑:“我進組的時候他也這樣看我,錢導喜歡很陽剛性向很女人的男人,他對gay都有一種……野性的直覺,他這是察覺你的性向不太對,他就會這樣盯着你。
”
蘇宣:“……”
蘇宣神情特別複雜:“……所以錢導是一個很喜歡陽剛男人同時還有gay達的直男?”
王木哲:“……”
王木哲被蘇宣這樣一說表情也一言難盡了起來:“……也可以這麽說……”
但是為什麽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蘇宣欲言又止:“……我怎麽感覺哪裏怪怪的……怎麽給我一種恐同既深櫃……”
王木哲的表情就像被雷劈過一樣:“……不會吧?!”
蘇宣:“……我也就随便說說。
”
過了一會蘇宣又有點憋不住好奇地問王木哲:“……錢導的gay達真這麽準?”
王木哲直接答道:“……是的,特別準,錢導好像是按照你對男人有沒有意思來探測的,不光是gay,隻要對男人表示出性意向的雙性戀他好像都能感覺出來。
”
蘇宣悚然嘆息:“……這已經不是gay達了吧,這完全是軍用gay達啊!”
這什麽魚不能撈出來啊操!這也太強了吧!
錢淮怒聲吼道:“開場開場!!蘇宣過來!”
蘇宣一個激靈跳了下去,一路小跑就過去了:“來了來了錢導!”
錢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會蘇宣,他拍了拍手,道:“華納那狗娘養的和我說你文戲爆發力不錯,那我們先拍你在床上奸殺你女朋友那段,各就各位,預備——”
蘇宣入組不到二十分鐘,華導在錢淮嘴裏就又是狗日的,又是狗娘養的,感覺活在一部狗界倫理大戲裏,聽得蘇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好的錢導,沒問題錢導!”
錢淮一聲喝下:“——開拍!”
蘇宣被錢淮一腳就踹到了床上,床上衣服都沒穿好的女演員捂嘴看着蘇宣笑,蘇宣覺得自己像個誤入盤絲洞的唐僧,舉起雙手語無倫次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片場外錢淮怒吼:“你在幹什麽啊蘇宣!像個男人一樣強奸她!”
蘇宣:“……”
蘇宣精疲力盡地床上爬下來,他感覺自己身體仿佛被榨幹了,雙目無神地癱軟在椅子上看劇本。
剛剛那一場沒過,蘇宣被錢淮罵了個狗血淋頭丢出來了,那個和他對戲的女演員一直在笑,蘇宣感覺自己作為男人的自尊都沒有了。
錢淮的片場外指導語錄集錦包括但不限于【你沒吃飯嗎腰沒有力氣嗎!】【再大力一點!】【用力使勁!用力啊蘇宣!】
還有最後勃然大怒的一聲——【你到底還行不行了!不行從我的床上滾下去!】
然後蘇宣就像個被榨幹的中年男人一樣丢盡臉面的滾下來了。
蘇宣幽幽地長嘆一口氣——他第一次拍戲拍出了腎虛的感覺。
錢淮可真是個磨人的小導演。
蘇宣繼續低頭看劇本。
今天一整天,從他從床上下來之後,錢淮就像是沒看見他這個人一眼,完全把他當成了透明人,如果不是蘇宣找了後勤,錢淮沒有打招呼,他可能連自己住的酒店都沒有。
蘇宣一直等到錢淮拍到差不多休息的時候才上前:“錢導,我明天拍什麽戲?”
沒有人給他清單說要拍什麽。
錢淮輕飄飄看蘇宣一眼:“沒有戲。
”
“蘇宣,如果你再不全心全息投入到這部戲裏,還沉浸在上一部戲裏,”錢淮抱胸淡淡道,“我這裏不會再給你拍任何一個鏡頭,浪費膠卷。
”
晚上,蘇宣一個人在酒店房間裏發呆,他的房間門被敲響了兩下:“我是王木哲,蘇宣,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蘇宣打開了門,外面是穿戴整齊的王木哲,他神色雜亂,一看見蘇宣先嘆了口氣。
王木哲開口道:“我相信你一定挺好奇為什麽我要幫你,以及為什麽讓你進這個劇組吧?”
蘇宣停了一會兒,他讓開了身體,讓王木哲進來了:“進來談吧。
”
王木哲坐了下來,蘇宣坐在床上面對面,王木哲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是因為沈朝。
”
蘇宣:“!!!!”
他腦子裏情不自禁想起了【王木哲幫他是為了和沈朝的cp感】這個答案,蘇宣晃了晃腦袋試圖把這個答案甩出腦門。
王木哲接着說了下去:“你應該知道是沈朝一力主張把我換下來的事情了吧?當初拍電影的時候他就想換我了,可惜沒有成功,他不希望我演容胭脂,沈朝覺得我沒有演好,後面連華威也這麽想,我其實也挺不服氣的。
”
王木哲擡眼直視蘇宣:“我想看看,沈朝這種人,能覺得演得比我好的演員,到底是個什麽人?”
“我想和你對戲試試,你是不是真的演得比我好。
”
蘇宣一時無言,他不是很懂沈朝和王木哲這兩個星文化一哥之間的競争欲。
王木哲卻忽然笑了一下,他很紳士地對蘇宣伸出手,彬彬有禮地道:“蘇師弟,今天看到你之後,我為我自己的一時偏見向你道歉,你應該真的演容胭脂演得比我好。
”
“至少我拍完《九流》第二天,錢導見了我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身上沒有那種角色的餘韻。
”
王木哲調侃了一下:“現在有點遺憾當初沒有注意你棗樹的表演了,一定也相當不錯。
”
角色的餘韻是可以帶在一個人身上的,當一個人完全進入角色的時候,哪怕他沒有在演這部戲了,他的行為,動作,神态,甚至一些感情變化都會無意識的模仿角色,也就是通俗來講的出不了戲。
錢淮沒有那麽讨厭gay,就正如他不讨厭王木哲一樣。
但是他讨厭蘇宣——這是蘇宣身上殘留的角色餘韻,而和蘇宣對床戲的女演員卻很喜歡蘇宣身上的氣質,一見他就笑。
這是王木哲當初沒做到的事情——演出男人見了男人讨厭,女人見了女人喜歡的容胭脂。
但是蘇宣做到了。
王木哲挫敗又誠懇地道:“沈朝看人還真的挺厲害的,算他比我厲害吧這次,我很期待和你對戲,好好加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