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北疆的情況,還是得我就近幫主公想好主意,建議主公如何施為。
這公孫康算是硬骨頭了,死了父親還要堅持自立,多半是不肯投降的。
将來縱然不敵,最多也是選擇棄城突圍逃跑。
”
糜竺聽了諸葛瑾的擔憂,順勢建議:“若是不想放他生路,不如四面合圍、徹底将襄平守軍全殲?”
諸葛瑾一擺手:“襄平城内,守軍人數不少,強攻傷亡必多,而且遷延日久,明年開春後曹軍反應過來發動夾擊,反而多生變數。
對襄平城,肯定是隻能圍一缺三的。
現在公孫度剛死,那些哀兵還能為了一時血氣同仇敵忾,等這股氣散了,就要誘導他們不願為公孫家賣命才是。
其實公孫康要是能逃出去,隻要留下一個由頭,将來待天下太平,再回頭收拾他,也未必是壞事。
但唯獨不能跟他談判、不能跟他簽盟約。
否則一旦簽了停戰盟約,将來他沒有再犯罪孽,朝廷還如何兼并他?”
諸葛瑾跟糜竺閑聊之際,自己也漸漸把思路梳理清楚了。
他對于讓公孫康多活幾年這件事本身,并不反感,公孫康也不算什麼罪大惡極。
把他逼出去跟其他東夷胡人融合同化,也不是壞事。
但是如果公孫康想長期自立,那也是絕不能容忍的。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隻驅逐,但不和談。
趕走之後,保留将來随時再算舊賬的宣稱。
公孫康統治過的土地,自古以來都是大漢領土的一部分,這一點不容質疑。
大漢暫時沒拿回來,隻是因為暫時沒空,不是因為大漢承認他了,承認是絕對不能承認的。
把這個思路大緻想明白後,諸葛瑾也就知道怎麼給劉備上書了。
與此同時,他對公孫康的進攻計劃,也要相應調整,調整好之後,還得給趙雲周瑜回信——按照諸葛瑾原本的計劃,對公孫家族是要搞斬首行動的。
隻要他們一族被滅了,其他還沒拿下的郡縣,自然能傳檄而定,直接收入囊中,沒必要一塊塊打過去了。
但現在既然有可能放公孫康本人活路,那就得考慮把其地盤實打實一塊塊占下來。
否則公孫康這面旗幟還留着,那些尚未攻下的公孫家土地,是不會直接“易幟”的。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朝鮮半島上的樂浪郡和帶方郡,隻要公孫康沒死,諸葛瑾也沒派兵去打,那麼就不可能自動變成聽命于劉備。
當然隻要公孫康失勢了,那些地方的守軍也未必會很堅定就是了。
……
諸葛瑾梳理好全部思路,然後就給劉備上書了一封,同時又給趙雲、周瑜送去了回信。
給劉備的上書,估計要明年才能送到劉備手中了,但是給趙雲的回信則快不少,趕在臘月底年關之前送到了。
趙雲接到後,也不敢怠慢,跟周瑜一起拆看了書信。
書信中交代了兩件事情,一件是交代趙雲的,一件是交代周瑜的。
“子龍、公瑾如晤:書到之日,即刻将降将公孫恭解送薊縣,此事不必遮掩,可大張旗鼓。
另,若後續攻城所需兵力有富餘,可令公瑾約束部分水軍,轉移至沓氏縣。
若隆冬之際,渤海封凍戰船難以轉移,也可陸路行軍。
我自會令子義在東萊另備戰船,屆時可趁早春,先由海路迫降樂浪、帶方二郡,剪除公孫康羽翼……”
趙雲和周瑜細細讀完,覺得沒什麼異議,也就非常幹脆地決定執行。
趙雲隻是還有些不理解其中原委,便追問周瑜:“子瑜讓我們送公孫恭去薊縣,還要大張旗鼓,這是為何?
既然他還打算趁公孫康被圍、遼東軍人心浮動的機會,先剪除外圍羽翼,留着公孫恭去勸降各地,不是更好用麼?”
周瑜腦子還是好使,稍微揣摩了一下思路,便抓住了要點:“子瑜應該是想大張旗鼓,宣揚公孫度的死訊吧?
如今一時之間難以徹底平定遼東,必然會遷延到明年春夏。
現在寒冬臘月,曹操就算反應過來,也不可能組織起對幽州的有效進攻。
但開春之後,如果我們還沒能回軍,幽州就危險了。
但子瑜要是把公孫度的死訊宣揚出去,曹操必然會懊悔錯失了機會、覺得一切都已經晚了。
從而能震懾住曹賊輕舉妄動之心。
就算他們知道公孫家還有殘餘勢力在抵抗,他們也會低估這種抵抗的力量,低估對我軍兵力的牽制規模。
”
趙雲聽了,這才豁然開朗:“原來如此……倒是我想問題太專注于一隅了,跟公孫度交手那麼久,一時忘了提防曹賊。
”
趙雲一邊贊許,内心也不得不承認,論戰略謀劃,周瑜還是強他不少。
他們此戰并沒有繳獲到公孫度本人的屍首,如果換個人回去說公孫度已死,這種消息未必能讓敵軍細作相信。
但如果是公孫度的親兒子露面、現身說法承認其父已死,他已經投降,那就闆上釘釘,絕對沒人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