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在奮力攀登,分攤着曹軍的防守火力。
因為用不了葛公車的緣故,攀登的士兵缺乏掩護,全靠鐵甲和盾牌,才極大削弱了曹軍箭矢的殺傷。
但滾木礌石的鈍器重擊是無法防禦的,被砸中的士兵還是一個個慘叫着墜落下梯子。
被礌石砸中的,不死也得傷殘。
被木頭砸中的,至少也是墜落摔傷。
運氣最好的,也無非是舉盾緩沖,盾牌一旦被石頭砸中,多半就得棄盾卸力。
要是再被第二塊石頭砸過來,那就兇多吉少。
這時唯一的保命要訣就是盡量沖快一點,千萬别在爬梯子的過程中遭到兩輪礌石的砸擊,一定要利用棄盾争取到的那點時間,趕緊沖上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沖得快,才有活路!
随着連番的“砰!砰!”悶響,很快有超過百人的鐵甲兵,被滾木礌石砸落,在牆根下哀嚎。
但魏延知道這時候決不能手軟,一開始飛梯陣在充分展開前、敵軍防守火力也比較密集,這時候被砸頻繁傷亡是不可避免的。
他一咬牙,給那四輛井闌車上的屯長們傳令,要求那些神射手們調整目标,不要再盯着曹軍弓弩手射,要把火力往那些丢滾木礌石的曹兵身上傾斜。
與此同時,他也冒險下達了一條有點危險的指令:“讓那幾台丢碎石囊的投石機不許停手!就對着曹軍堵口丢木石最狠的牆段狠狠地砸!哪裡的曹兵丢石頭最多就往哪裡砸!”
麾下負責投石機的軍官不由駭然:“魏司馬,這樣可能會砸到自己人的!我們的碎石囊不好控制,一抛出去就散了。
”
魏延:“絕大多數砸在曹賊頭上就行!總比隻被曹賊砸還不了手要好!不多砸,就砸十輪然後停手,我自會親自帶隊登城!”
魏延麾下的投石機,也就開始冒險執行新的命令。
一時之間,城牆上好幾處牆段被碎石雨砸得哀嚎遍地,往下丢木石的頻率也大大降低。
而趁着這個工夫,魏延部那四輛輕型輪式雲梯,也終于過河并靠上了城牆。
這些比簡易飛梯更穩固、更易快速攀爬的專業梯子加入戰局,總算讓魏延部的沖城變得順利起來。
魏延瞅準時機,也操起一柄斬馬劍,另一手拿了一面圓盾,去掉了甲胄上的裝飾,又額外披了一身灰色的鬥篷狀皮袍,帶着一個曲的士兵發起了登城沖鋒。
額外披上厚實的皮革鬥篷這一舉動,也是魏延觀察剛才的戰況,臨時想到的。
鐵甲隻能防重擊,卻防不了滾水或石灰的攻擊。
有個皮革鬥篷兜頭兜臉罩住,就能安全得多,還能掩蓋掉高級武将精良甲胄的特征,避免被人重點集火。
不一會兒,魏延就帶隊過了河,在已經亂成一鍋粥的安豐城門下,投入到了一輛輕型雲梯車上。
魏延也不是先登的,他前面已經有十幾個士兵,在同一架梯子上奮勇攀登了。
隻是别人要麼雙手握持斬馬劍,要麼短兵配盾。
如他這種單手就能揮動五尺斬馬劍、另一手還能持盾的,實在是百裡無一。
“殺賊建功!正在今日!”
“殺賊建功!正在今日!”
魏延前面那些士兵陸陸續續有被曹軍從城頭捅下來的,但更多逐步站穩了腳跟。
隻因前排多是刀盾,上了牆也被密集攢刺的槍矛壓得起不了身。
魏延好不容易也擠了上去,立刻感受到了如潮的壓力,他一咬牙,頂盾一個死命的猛力沖撞,不顧盾牌被巨力對抗紮得龜裂,卻也蕩開了至少五六杆長槍,
甚至還靠着沖撞巨力,震斷了一根相對劣質的槍杆,還有兩名曹兵因為體力弱,被推得虎口出血、長槍也脫手落地。
魏延的盾牌,隻在這一次沖撞中,就碎裂完成了曆史使命。
魏延也趁着敵兵兵刃被蕩開,雙手掄起斬馬劍,就橫掃抹過去,直接抹了三四個東倒西歪的長槍曹兵。
身邊的袍澤被魏司馬的身先士卒所鼓舞,也紛紛開始嘗試頂盾沖擊,撕開曹軍的陣勢,制造貼身肉搏的機會,雙方一通亂戰,如同絞肉。
一些魏延麾下的士卒被長槍捅中後,灌鋼劄甲的防禦力畢竟非同小可,哪怕長矛貫刺能滑到鐵劄縫隙處透甲而入,但是被鐵劄阻擋終究刺不深。
有些士卒便棄刀于地,直接雙手抓住敵人的槍杆奮力反推、往旁邊一擰,要奪槍而戰。
曹軍士兵自然是死死握住槍杆不肯放手,一些猝不及防的曹兵力不如人,被拖得往前趔趄跌出軍陣。
很快被魏延的士卒亂刀砍死,曹軍槍矛陣勢的缺口也被越撕扯越大。
血腥搏殺之中,魏延的士兵上城的越來越多,終于有使用灌鋼長戟的士兵成批成批上牆站穩,兵器長度的劣勢很快被扳平。
一體鍛造的戟頭,在這種混戰中還能更好地叉住敵人的兵刃,往往一個魏延部戟兵就能鎖住兩三個敵人的兵器——隻要你的力氣夠大。
而魏延部曲昨晚和今早兩頓酒肉犒賞帶來的體力優勢,此刻也充分發揮了出來。
随着血腥的肉搏越拖越久,這種體現就越來越明顯。
“隻誅首惡!降者不殺!”
“曹仁已敗!淮南必破!”
魏延帶着将士們越殺越勇,便靈機一動親自帶隊邊砍邊喊出新的口号,打擊曹軍士氣。
曹仁在符離當然還沒敗,但汝南的曹軍沒有看到友軍回援,隻看到己方的士兵不斷被抽調,心中也是存着狐疑的。
這種狐疑随着曹軍士氣低落、随着魏延的部曲越戰越勇、氣勢如虹,也就漸漸發酵,魏延的喊話,竟也有不少曹兵信了,導緻部隊更加混亂不堪。
魏延奮力砍殺十餘人,連殺數個軍官,其中似乎還有一個軍司馬、一個曲長。
曹軍的抵抗終于漸漸不支,越來越多的曹兵開始混亂潰逃,甚至有跳城逃跑的。
魏延殺進城樓,控制了城門,與外面還扛着撞木撞門的部隊裡應外合,打開安豐東門。
洶湧的後軍湧入城中,這座淮南門戶縣城,竟在第一天的正式猛攻中,便告破了。
魏延一開始沒覺得疼,打開城門後,才意識到身上有幾處傷似乎頗為疼痛。
剛才的血腥搏殺,要不是他穿着一體鍛造的胸甲,怕是有兩條命都不夠死。
現在城門開了,他一口血勇之氣洩了,隻得以斬馬劍拄地喘息,等軍醫給他包紮清創。
“一天就破了安豐,連帶組裝攻城器械做準備也才兩天。
這下主公破格封我為都尉,應該也沒人會以‘魏延還太年輕’為由阻撓了吧。
”魏延想着這個美滋滋的念頭,任由軍醫處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