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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能者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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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麼意見。

     諸葛瑾則是覺得稍微有點過了,現在還沒到這種程度,不該以這樣的方式張揚。

     而且他發現,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不得不承認,真實的陳宮,和演義裡的陳宮,相差實在太大了。

     現實中的陳宮,除了反曹這一點依然堅決外,其他方面還是比較世俗的,對于仕途前途也是有追求的。

     演義裡的美化,主要是出于羅貫中“反曹的都是好人,被曹操非殺不可的更是好人”的簡單考量,給陳宮頭上摁了很多額外的事迹。

    比如正史中,曹操殺呂伯奢全家,跟陳宮可是沒半毛錢關系。

     諸葛瑾思索了一會兒,見場面忽然冷場了,高順張遼陳到周泰都盯着自己,這才意識到大家都在等自己表态。

     他也就清了清嗓子,随口說:“豐沛之地被郭嘉遷移百姓、堅壁清野,已經殘破至此,若再大張旗鼓慶賀,實在有些擾民。

     而且主公當年也是屯兵小沛過的,後來呂将軍也屯過,如今隻能算是重回故地。

    還是不要橫生枝節地好,以免讓天下諸侯覺得輕浮。

    ” 關羽聞言也是微微點頭,他也覺得拿回小沛的功勞,還不至于這麼張揚,讓人覺得沒見過世面。

    當年又不是沒在小沛常駐過。

     其他将領若有所思,也覺得有理,隻有陳宮怅然若失,他也知道自己的建議小題大做了,但他也覺得,有些時候就是該小題大做,以想方設法鼓舞士氣。

     陳宮便斟酌着措辭,小心勸說道:“諸侯所言,固是王道正道,但我軍在兖豫徐交界連奪三郡,光複徐州全境,終究是難得的大勝。

    這樣的大勝,若不準備一場配得上其功績的慶典,以彰威名,難免不利于士氣。

     而且我軍打到這一步,河北曹軍怕是快要回來了,後續我軍在這個方向,很長時間内将難有寸進。

    如果不找個借口,證明‘我軍已經達成了一個重要的戰略目的’,那又如何證明我軍是‘主動不再在這個方向上猛攻’,而非被曹軍逼停呢?這對于天下觀望諸侯的人心,可是有很大影響的。

    ” 關羽聽了這話,才眉毛一擰,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顯然是被陳宮說服了。

     古代打仗比後世的現代戰争更注重名分。

     稍微懂點政治常識的都知道,後世的戰争,開打之前是要說明己方的戰略目标的,實現了目标後,停止進攻,就能立威。

    如果沒實現目标就停手,那别人還以為你是怕了,或者實力不濟了。

     所以哪怕到了21世紀,有些國家一旦軍事行動進展不利、不如預期,就要在宣傳口徑上慢慢調低預期,最後才能把遮羞布圓回來,顯示“其實我們也已經實現戰略目标了”,這時候再停止進攻就沒那麼丢人了。

     陳宮這番建議,也是想給徐州戰役找一個“心理錨定”,讓天下人覺得劉備在徐州戰場是實現了全部戰略目的,然後主動停手、再在别的戰場尋找打擊曹賊的機會。

    不是我在這條線上攻不動了,是我主動轉移戰線了。

     而“收複徐州全境”和“收複高皇帝祖籍之地”這兩個借口,顯然是很好的階段性宣傳目标。

     關羽想明白這些道理後,便幫着陳宮勸說諸葛瑾:“子瑜,我看公台所言,也不無道理,找點借口,慶典祝捷、請大哥到時候重回沛縣祭祖告慰,也算是為我軍在徐州的‘欲攻必克’之威完滿收關了。

    ” 諸葛瑾看關羽都開口了,便淡然一笑:“這個目的我當然理解,但我們完全可以選擇其他手段來實現這個目的,既得其利,又不至于顯得主公沒見識、小題大做。

    ” 關羽:“哦?願聞其詳。

    ” 諸葛瑾:“我記得,袁紹當年的主簿,陳琳陳孔璋,在袁紹死後,依然為袁尚辦事、約有兩三年了吧?但今年曹賊圍困邺城之前,聽說他好像跑了?” 關羽對此事也有耳聞,便回憶說:“我也記得有這事兒,不過也不能算跑了吧。

    陳孔璋一代文豪,曾作檄文辱罵曹賊,他擔心邺城被破時被曹賊清算,也是人之常情。

     聽說他夏天的時候,偷偷離開邺城,去臨淄投奔顯思(袁譚)賢侄了,都是給袁家效力,而且顯思賢侄更能繼承袁大将軍門楣,這也不算背主。

    ” 曆史上,陳琳在邺城被攻破時被曹操俘虜了,但那是因為陳琳無處可去。

    這一世卻不同,袁尚要滅亡時,袁譚還在呢,陳琳這種把曹操得罪慘了的人,當然要投袁譚了。

     他可不敢賭曹操是否會惜才不殺他,畢竟他把曹操爺爺和爸爸都痛罵了一頓,有機會跑當然要跑。

    反正還是給姓袁的效力,不寒碜。

     諸葛瑾便順着關羽的話頭往下說:“我記得陳琳寫《為袁紹檄豫州》時,就專門提過曹賊在這豐縣的一樁醜事: 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墳陵尊顯,桑梓松柏,猶宜肅恭。

    而操帥将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屍,掠取金寶,至令聖朝流涕,士民傷懷。

     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遇隳突,無骸不露。

    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态,污國虐民,毒施人鬼。

     主公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玄孫,而梁孝王乃孝景皇帝同母胞弟。

    梁孝王之陵,便在這芒砀山上、地處豐縣和下邑縣之間。

     陳琳所述的這樁曹賊醜行,乃是當年曹賊被呂布襲取濮陽、兖州僅于東阿、範縣、鄄城三縣之地時,絕境中無糧無饷,故而獸性發作,做下如此醜行。

    雖隔多年,還是被陳琳牢記,昭告天下。

     主公當年屯兵小沛時,也隻占據沛縣,而未占據豐縣,更不能控制豐縣和更西邊的下邑之間的芒砀山區。

    所以此地乃是我軍原本從未來過、此次才剛剛抵達的最新境界。

     既如此,我們可以派些人手,把梁孝王陵的地面建築草草修複一下,到時候可以請主公親登芒砀山祭拜—— 我們的目的并不是祭拜一個梁孝王,而是彰顯曹賊也跟董卓一樣,有盜掘大漢先代諸王的陵墓。

    而我主卻以劉家子孫的身份,讓大漢先代諸王能重新入土為安、社稷複甯。

     到時候,曹賊若是敢從下邑縣出兵翻越芒砀山、前來阻撓,我們也不吝以逸待勞,跟曹軍在山區打一場野戰。

    相信以我軍之勇武、南方士卒擅長山戰,要保護主公,還是綽綽有餘的。

     而且,我們還可以去信袁大公子,讓他把陳琳送來。

    此事也可一舉三得: 一來,是敲打袁大公子,提醒他當初在曹劉之間的觀望之約,是我們赢了,他該有所表示的,也差不多得兌現了。

     二來,隻要袁大公子公開把陳琳送來,我們也可以高調宣揚此事,以向天下其他諸侯證明:袁大公子對我主已是唯命是從,讓他把手下哪個重臣送來,他就得乖乖送來。

    如此,對其他諸侯也是一種敲打威懾,讓他們在站隊時多想想清楚。

     最後,陳琳當年寫的《為袁紹檄豫州》,其中種種讨伐理由,至今為止袁家其實一條都沒完成。

    而我們收複了小沛,修複梁孝王陵,至少是兌現了《為袁紹檄豫州》中的其中一段。

     曹操當年就親口說過:文事佳者,亦需以武略濟之。

    陳琳文事雖佳,然袁紹武略不足,不足慮也。

     所以我們此番祭奠,就是打了曹操的臉,告訴曹操:雖然袁紹武略不足,但我主武略很足。

    袁紹說出去的大話、沒有做到的事情,我主幫袁紹做到了至少其中一點。

     這對于我軍的威望,又該有多大的幫助?對于袁大公子最終屈服,又能有多大幫助?” 諸葛瑾說完,關羽已經聽得徹底悠然神往,心悅誠服。

     而陳宮更是目瞪口呆: 他在政治層面的作秀動機,跟諸侯是一樣的。

    但是在作秀的具體手段、方式方法上,諸侯簡直超過他八條街了! 随便一點小作秀,都能把政治宣傳的價值潛力榨取到最大。

     諸侯怎麼什麼都懂?什麼都精? 說好的隻會實幹種田、治民理财、治軍備戰、帶兵打仗的呢? 怎麼連名分道義作秀這些細分領域,也這麼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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