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三月初九。
丹陽郡,蕪湖縣,揚州牧府衙内。
暮春三月的午後陽光裡,諸葛瑾和關羽,正在庭院中一邊曬太陽一邊對弈。
諸葛瑾其實不是很喜歡下圍棋,畢竟他體内隻是一個繼承了原主記憶的現代人。
漢末那些智力遊戲,根本無法讓他提起興趣。
有這時間還不如騎騎馬射射箭鍛煉鍛煉身體。
要鍛煉腦力,還指望下棋?幹點什麼不好?
但是最近大半個月,尤其是他從廣陵回來後、宅在蕪湖籌劃開戰前的最後準備。
每天需要跟關羽對齊情報、互通有無,一次偶然的機會,關羽跟他下了一次棋,然後關羽就沉迷了。
因為關羽赫然發現,素有仙人之姿的諸葛子瑜,居然棋藝也比他高明不了多少!
雖然諸葛瑾随便拿點後世不小心看到的三腳貓套路,加上一個數學老師的長遠目光,東拼西湊也能确保赢下關羽,但關羽還是覺得非常光榮。
别人問起來,關羽就可以一捋美髯,然後一副扼腕歎息之狀:“唉,在下的棋藝還是不行,每次總是輸給子瑜七八目,十盤也未必赢得了一盤……”
然後旁人立刻就是拱手驚歎:能在子瑜先生神算之下,弈到這步成績,已經非同小可了……
而且從那天起,關羽身邊其他幾個原本偶爾陪他下棋的朋友,都非常有眼色地不再跟他下了。
今天這一局,關羽狀态尤其好。
不知過了多久,諸葛瑾估算了一下占目,覺得自己希望不大了,中盤投子認輸。
關羽深呼吸了一口,臉色愈發漲紅,仔細确認了一下,諸葛瑾不是在讓他,目前的形勢确實是自己占優,他終于長出了一口氣,得意地捋着胡子:
“子瑜今日可是心緒不甯?看你對弈時不經意左顧右盼。
”
諸葛瑾拿過青瓷茶盞,歎了口氣:“我在想,要不要這兩日就封江。
華歆放過江也有多日了,孫策怎麼還沒來進攻?再拖下去,我怕‘袁曹開戰’的消息,萬一洩漏到江東,讓孫策膽寒,那就不好了。
”
袁曹正式交鋒、文醜進攻延津劉延,是七八天前的事兒。
劉備陣營中,第一個得到這一消息的,是身在壽春的趙雲。
趙雲立刻六百裡加急,派心腹把消息送到諸葛瑾這兒,隻花了一天半,諸葛瑾是今天一早剛剛收到的。
所以眼下這個點,丹陽、廣陵、廬江三郡地界上,隻有極少數的幾個高層知道這一信息。
但再多拖一些日子,就不好說了。
關羽聞言,眉毛一挑:“那就封江好了,片闆不得過江!不管河南打成什麼樣,孫策都不會知道!”
諸葛瑾:“那萬一這幾天,周瑜是在派人渡江北上、搜集廣陵諸縣的情報,确認華歆帶過去的消息是否為真呢?萬一他們動作慢,還在确認元龍是否重病不能理事、廣陵防務是否空虛呢?
有些情報,是我希望孫策周瑜知道的,有些情報,是我不希望孫策周瑜知道的,這個度就很難把握。
我不可能精确做到想知盡知、而不想知剛好完全不知。
下手早了,要傳的沒傳過去,下手晚了,不想傳的也傳過去了——所以,難呐。
”
關羽聽了這話,才意識到諸葛瑾的追求太細緻了,不由撓頭:“其實稍微差一點也沒關系,反正不該孫策知道的,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咱甯枉勿縱,甯可想讓他知道的少知一些。
”
“兩害相權取其輕,确實是如此。
”諸葛瑾點點頭。
就在兩人閑聊之際,一位同僚沒等侍女傳話,忽然就急匆匆沖進内院。
諸葛瑾、關羽視之,乃魯肅也。
魯肅揮着一張紙條,也不跟二人見外,直接往棋盤上一放,得意解說:“子瑜,大事成矣!今日午後返回的斥候哨船回報,已經探查到孫策軍在牛渚集結屯兵。
還有我們從江南陸路滲透進去的細作,也探查到了孫策軍車重戰船集結的迹象——孫策還把一批戰船藏在中渎水與震澤之間的小湖裡,戰時可以通過運河和中渎水直入長江。
這些迹象,應該能證明他是決心打這一仗了吧?”
“哦?待我細細看來!”諸葛瑾聞報,立刻仔細看了第一手資料和後續的總結,很快也得出了跟魯肅類似的判斷。
要不說孫策在情報戰上吃虧呢。
他想打的是廣陵,曹軍有可能配合到他的戰場也是在江北,所以孫策要打探任何情報,都得突破封江。
有大江阻隔,任何打探都容易被敵人發現。
雖說孫策也可以打探蕪湖的諸葛瑾、關羽守軍的情報,這是可以陸路解決的。
但蕪湖沒有任何破綻,也不适合強攻,孫策打探了也沒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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