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瑾閉關處理家務這幾天,孫乾那邊的勸農工作倒是推廣得很好。
孫乾此人不擅奇謀,但執行力還是不錯的。
定策次日,他便在廣陵城東的運河碼頭,組織了一次“展示會”。
邀請本地頭面鄉紳來觀摩水軍捕魚、賣魚,提升他所要推廣技術的公信力。
出于技術細節的保密,孫乾提前讓士卒拉起了警戒線,隻展示最後的收獲環節。
但這樣的操作,難免讓赴約的士紳愈發忐忑,竊竊私語。
他們本就以為府君是錢糧不濟,又要攤派了。
于是都穿着破舊前來赴約,以便哭窮賣慘。
士紳群中還有兩個胡須花白的老者,很是顯眼,走到哪都有人躬身行禮,顯然是本郡的大戶族長。
很快,他倆便閑聊起來:“衛公近來無恙?前些日子使君收複廣陵,族中沒受兵災吧?”
另一人答道:“還好,虧得劉勳兵潰後直接逃回了廬江,劉晔也自知不敵,沒敢巷戰。
劉使君仁義,也就沒騷擾百姓,不然怕是又要跟前年那般,不死也得扒層皮了。
步公近況如何?聽說紀靈可是圍了淮陰十數日呢,府上存糧可有被關羽強征?”
倆人互相探尋了幾句,得知對方家族都沒有遭到清洗,這才生出幾絲同病相憐的慶幸。
原來,他倆一個叫衛徽,是廣陵縣有名的大戶,另一個叫步隆,是淮陰縣的大戶。
幾年前他們都還很有錢,族中良田桑園廣闊,人口也多。
但前年被笮融之禍鬧得元氣大傷,人口銳減,積蓄被搶光,好在田地沒法被搶,才能慢慢恢複。
今年劉備和袁術又打仗,本地地主更提心吊膽。
族中很多年輕人其實都已逃亡江東,隻有老弱故土難離,留在當地操持。
聊着聊着,話題很快就引到了劉備勸農上,衛徽首先詢問:
“這孫從事受使君之命,已勸種冬芥七八日了,聽說今日又有妙法要展示,不知步公可打算讓族人響應号召?”
步隆無奈搖頭:“這冬芥之法,我活了一把年紀,聞所未聞。
聽孫從事宣揚後,才派人過江打探真假。
昨日剛接到我那移居吳郡的族侄骘兒回信,說當地确有人如此耕種,但也多是在太湖周邊、冬季濕暖之地。
他信中還說,如今江東也地廣人稀,因孫策許貢之戰,大族流散甚多,若貪圖冬暖之地屯田,還不如舉族遷往……”
衛徽聞言,也深表同感:“我族中也有些子侄輩逃過了江。
要我說,咱經不起折騰,這些新鮮東西,不如且觀望一年,要是今冬别人種活了,咱學了技巧,明年再跟着種也不遲。
”
一來二去,大家似乎已經堅定了“不管孫乾怎麼勸,他們今年都先求穩觀望,看别人試水。
”
就在衆人議論之時,前方邗溝河邊一陣哄鬧,無數人驚呼,衛、步等人便也靠近前查看。
“快看!好多海鲈魚!”
“這是什麼捕魚之法?天下竟有一網撈到這麼多海鲈魚的?真是匪夷所思!”
“莫不是造假的吧?這就是拿海鲈魚往刺上挂,也不可能這麼多吧?這一網起碼兩百斤往上了!”
衛徽、步隆看得瞠目不已,其他本縣士紳反應也如出一轍。
“步公,這會不會是假的?”衛徽滿臉不可置信。
步隆眉毛一擰,果決否認:“不可能,哪有這樣造假的,看這些被紮在網上的大魚,不是鲈魚便是青、鯉。
看來孫從事用的新捕魚法,是專攻于捕捉沉底大魚的,真是聞所未聞。
”
他畢竟活了一把年紀,又世居江淮水鄉,生活經驗還是很豐富的。
他族中也有捕魚為業的,自然知道自古捕浮潛的魚容易,而沉底的魚普遍名貴。
漢朝也不是沒有抓沉底魚的,但都不是用漁網捕撈,而是靠垂釣,一條一條地釣,因此連鯉魚鲫魚在這個時代也都不便宜,隻有浮于淺水的魚相對便宜。
就在他們震驚之時,孫乾那邊已經趁熱打鐵,開始販售這些漁獲。
似乎是為了證明官府捕獲這些魚很容易、産量很高,孫乾故意設置了一個很低的價格,敞開了任由大家買。
這顯然是最好的消除民衆疑慮的辦法。
因為天下隻有錢不會騙人,
如果一個東西能一直低價賣,那就證明生産者絕對掌握了讓生産效率猛增的新技術,否則靠造假補貼是扛不住的。
孫乾一邊宣傳,一邊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步隆、衛徽兩大族長,知道他們分别是淮陰縣和廣陵縣的頭面人物,于是親自過來招呼:
“步公、衛公,聽說你們族中今年也損失不小,使君對于征戰擾民,也是頗感恻隐。
這新式網魚之法,也是使君讓巧思之士構想,以圖惠民。
二位族中人口衆多,不考慮捧捧場麼?”
對于有便宜的鲈魚買,這些老族長們當然不會反對,因為确實劃算。
當下步隆和衛徽都各自買了百十條罕見的大魚,還有數十石普通大小的各種魚。
按孫乾開出的價格,七八斤以上的特大号海鲈魚,因為确實稀少珍貴,是民間請客的頂級珍馐,所以每斤至少要折合十幾斤白米的價錢,一般一兩條就要值一石米了。
其他小一點的,價錢就一下子便宜數倍,平均也就三四斤白米折一斤鲈魚,其他品種就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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