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還捎帶着望了季成羨一眼,喻義十足。
偏偏,出于不爽,季成羨存心當做看不懂,就賴在原地不肯走。
這時,他又賤嗖嗖地看向施慈,陰陽怪氣:“對了施小姐,你還不知道為什麼喊他小霜妹妹吧,我跟你講,這背後可就有意思了——”
“季成羨。
”
到底有什麼意思還沒講完,便被言簡意赅,又凜冽澈然的三個字憑空阻隔。
“呦呵,有人着急了?”依舊是前腳的犯賤的調調。
香槟酒杯被随手擺在一旁的羅馬風石雕扶欄上,顧倚霜走過來,瞳仁中暗藏光源,讓人一時間分不清這份熠熠究竟來自哪個方向。
他似笑非笑:“我記得賀清衍說想采訪外公來着?”
一把被捏住死穴,季成羨吃癟地聳聳肩,轉身離開。
“把門帶上。
”
“滾滾滾。
”
雖然罵得言之鑿鑿,但随着最後一個字落定,緊接着響起的便是彩繪玻璃門傾合的撞擊聲。
不再有路徑聽到會場裡的歡聲笑語,所有的碰杯聲、寒暄聲在這一刻都被隔絕,隐約殘留的隻剩下若隐若現的交響樂。
正好趕上一個小高潮,轉折起伏聽得人心潮澎湃。
“怎麼一直繃着臉?不喜歡這種場合?”
男人陡然而起的吐息仿若砸在施慈額前,她斂神,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想了想才說:“與喜不喜歡無關,就是有點不适應,覺得……好麻煩呀。
”
她剛說完,一節短促的笑音便順着他喉結滑出。
被這聲氣音刺激到,心跳抖了抖。
她不服氣地小聲指摘:“你笑話我。
”
顧倚霜:“不敢,隻是覺得挺巧的。
”
“巧?哪裡巧?”
話趕話講到這裡,顧倚霜卻故意瞞着不說了。
好奇心被吊到了半空中,得不到疏解反而越想越堵得慌,見他一副悠哉模樣,她撇撇嘴,索性故意道:“看不出來嘛,小霜妹妹這麼喜歡說話說一半。
”
小霜妹妹。
被刻意咬重的四個字,就這樣滑溜溜地灌入耳朵。
顧倚霜不自覺眯了眯眸:“施慈,我是不是在你面前表現得太随和了?”
明明是半提醒半威脅的話,可不知怎麼回事,施慈偏就是從這簡短的幾個字眼裡品出大片被戳破小秘密後的謹慎嚴肅。
四個字被她在心裡有反複念了兩遍,越念越不禁地翹起唇邊。
丁點大小的彩虹色雲團被藏在心底最深處,蠢蠢欲動外,更躍躍欲試。
好像隻要有一點點的激勵,它們便能奔欄而出。
朝他走近一步,她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歪着腦袋:“所以到底為什麼叫你小霜妹妹?”
顧倚霜看着她,反問:“你覺得呢?”
見他又把皮球踢回來,施慈才不上當,笑着眨了下眼睛,放話:“我什麼也不覺得,反正這趟來我是賺大了,不僅看了發布會,還聽到了顧先生的小秘密。
”
大概是南方女孩子特有的咬字習慣。
明明沒有刻意撒嬌賣乖,可話裡話外,軟意橫生,混着地域獨有的吳侬腔,是水灘烏檐與船,也是竹筏陣雨與風。
聽得人心腸一顫。
他扯了下嘴角,把話接下:“嗯,确實是小秘密,那施小姐可記得别外傳。
”
施慈憋笑,還想再打趣兩句,可不等字詞脫口,身後那扇彩繪的玻璃門被人敲響。
兩人同時去看。
而門外的聲音也同一時間響起。
“顧總,董事長來了。
”
顧倚霜應聲:“我知道了,你去告訴外公,我現在過去。
”
說着,他又看向施慈,将她臉上的退縮之意盡收眼底,想起她剛剛的狡黠可愛,忽得萌生點逗雀的興緻:“和我一起去吧。
”
施慈愣住,錯愕地看向他:“我?這不太合适吧?”
“這有什麼不合适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外公,之前在茶樓,我看你們就聊的很開心。
”
施慈:“……”哪有這麼算的!
腦袋彌出好大一片的欲哭無淚,施慈忍不住呐喊,當時她又不知道那位溫文爾雅的慈善老人竟然是他的外公,更不知道那位就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啊!
這要讓她怎麼在這種場合去面對!
比在發布會上看到他那條邀請消息更不知所措的情緒霎時間席卷而來,可上次她還能依靠手機義正言辭地拒絕,但這次……
就這樣面對面地看着他,不中聽的話好像就變得格外難講。
哪怕她對自己的斤兩掂得很足,可哪怕再清楚再了解,還是忍不住想去摔個四崩五裂。
“不用覺得我心理負擔,我不是以顧氏集團執行總裁的身份邀請你,隻是以顧倚霜的名義。
”
“要去見的也不是集團董事長,也隻是一個酷愛中醫與商賈的小老頭。
”
“或者,如果你真的有什麼忌憚,”顧倚霜笑了下:“都推到我身上就好,就說是我綁架你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