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距離醫館近一百米的停車場。
顧如海就被扶着帶到車上的,剛一坐下,便呼出口濁氣。
面色不乏擔心,顧倚霜道:“您最近來看中醫的次數有些勤了。
”
老人家笑了笑:“平時又沒什麼大事,主要是來聊聊天,心情舒服了自然也不會有大病。
”
顧倚霜揚眉,一語戳破:“是嗎?那您聊了也有兩個月了,施家爺爺應該還不知道您其實就是當年開除他兒子公司的董事長吧?”
朝他乜過去一眼,顧如海沒有應聲,生硬地岔開話題:“我聽老施說你剛剛一直在跟人家孫女聊,怎麼,有想法?”
這回輪到顧倚霜不接話了。
顧如海笑呵呵兩聲,感歎道:“以前别人說你越養越像我我還不信,現在看倒是真被說中了,對了,季家那小子呢?被工作喊走了?”
不知道該怎麼向外公解釋那位正室丈夫的勾欄做派,顧倚霜躊躇幾秒才黑着臉開口:“對,是工作。
”
當天晚上回到家,施慈就把被抄襲的事和閨蜜肖伊然說了遍。
到底是公關出身,肖伊然看待這件事的态度和她很有反差,在挑明要維權到底的同時,也提出可以借此炒作一番。
雖然已經是去年推出的遊戲了,但勝在劇情新穎題材少見,《城隍》在遊戲圈子裡也算是名氣響亮,難得遇見一個“完美受害者”的公關點,隻要抓準機會,小爆一次問題不大。
甚至可以借機給下半年會推出的新遊戲制造宣傳點。
對這方面實在是不精通,施慈想着這方面不急,現在首要任務還是應該先聯系抄襲方公司。
隻是她沒想到,聯系倒是聯系上了,可對方态度相當惡劣,不僅不承認自己抄襲,還把所有撞型的元素歸于巧合,最後還倒打一耙質問難道這些中式元素隻有他們能用嗎。
這給施慈氣的。
她當然不認為這些元素是自己的專利,可一張海報的構圖設計、色彩風格,連主人公裝扮疊圖都能重合百分之八十也不太像話吧!
她原本還想着和平解決不驚動律師最好,可現在再看,和平個什麼和平,剛到底!
氣呼呼地加上了那位很擅長打這類官司的律師,她反手就将所有的證據打包發送。
與地處偏郊的老區不同,車子駛進黃浦,才方得見識獨屬夜魔都的真容。
喧鬧繁華,寸土寸金之上遍是紙醉金迷。
天際線,不夜景,外灘樓,霓虹燈與迷離夜的交融之下,是令人目眩神迷的東方巴黎。
結束應酬局從會所離開坐回車上時,已經接近半夜了。
帶上車門,顧倚霜随意地将西裝外套丢到一旁,淡淡的酒氣順着抛物線略有殘留,襯衣領子也不放過。
他不太喜歡領帶的束縛感,穿襯衫也是松敞着最頂端的紐扣,單手又解開一顆,鎖骨隐約可見。
接過助理遞來的冰水,他灌了口,耳邊是前者的報備聲:“顧總,剛剛齊律師打電話來,說已經幫施小姐拟好了維權協議和律師函,還說随時可以發。
”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還問什麼。
”放下半透明的礦泉水瓶,顧倚霜冷冷掀睫,哪怕剛從名利場上下來,眉宇依舊深邃疏寒,全然不見那些酒色财氣的渾濁色。
薄唇勾起一抹笑,諷意夾雜着玩味:“怎麼,想探探我口風?跟齊晨說,能幹就好好幹,不能幹就換人。
”
車内的氣氛頓時降為冰點,就連駕駛座上的司機也大氣不敢出。
“告訴齊晨,這次的事雖然不算在光行的業務範疇,但她隻要用心做,算特殊績效。
”
話點到這一步,自然什麼都明了了。
回到嘉華苑是在半小時後。
剛輸入密碼推開門,不等顧倚霜換鞋,就被從玄關方向撲過來的小家夥狠狠撞了下小腿。
智能管家适時開燈,随着光線充斥,滿屋的狼藉也頓時映入眼簾。
顧倚霜哭笑不得,單膝蹲下把罪魁禍首抱起,聲音是與剛剛在車裡截然不同的柔和:“我哪裡虧待你了嗎?這麼能造?”
小狗哪懂他的意思啊,晃着爪爪歪歪腦袋,不忘閃着大眼睛吐舌頭。
第一次養狗,還養了隻熱情又鬧騰的阿拉斯加犬,說不緊張是假的,哪怕是素來對任何事都信手拈來的他,也不得不佩服小狗這種生物的超強待機。
雖然是剛滿一個月的幼犬,但作為巨型犬裡的巨無霸,牙還沒長齊的年紀就已經毛茸茸圓滾滾了,雖然不想承認,但顧倚霜确實對這種外表沒什麼抵抗力。
給智能管家調出“清掃”模式,他便抱着小狗走向浴室。
小狗是昨天才從季成羨那裡帶回來的,原本想着打個電話問問洗狗細則,但又一想那人喝得比自己還沒個正形,便打消了念頭。
看着安靜的手機列表,鬼使神差的,視線被一張紅色的手繪頭像吸引。
幾乎是來自直覺的猜測,他想這頭像應該是她本人的作品,畢竟畫風和之前在會議PPT上看過的概念圖差不了多少。
再一點開,便蹦出寥寥無幾的朋友圈内容。
朋友圈内容隻有兩條,且都各配了一張自拍。
最早的那張看時間是在過年時,戴着墨鏡還提着金燦燦的“福”字,倒是讨喜得厲害。
至于第二張,他認出來,背景是許春茶館的陳設。
而時間甚至是他們第二次在那裡偶遇的時候。
視線微有浮動,他意外地頓了頓。
指尖放大照片,他看着角落裡有些模糊的背影,确定那就是自己。
不自覺眯了眯眸,刹那間,晦暗不清的神色于眼底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