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今天晴空萬裏,燦爛的陽光照得我心頭發寒。
真一郎、艾瑪、伊佐那、爺爺、我五個墓碑,加上站在烈烈寒風中形銷骨立的佐野萬次郎,佐野家所有人都在這裏了。
我不可置信地搖頭:“發生了什麽,萬次郎,家裏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除了萬次郎,所有人都躺在這裏?
“死了,連堅仔、場地也一樣。
”佐野萬次郎神色木然,隻有星星點點的眼淚從眼眶溢出,“你們一個一個,全都食言離開我,隻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
”
看到一直以硬漢自诩的熊弟弟落淚,我下意識上前,想像過去哄艾瑪一樣安慰他。
沒想到佐野萬次郎不愧是成年人,轉眼就收斂情緒,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拉進懷裏,箍緊我的腰:“現在,隻剩下你了……”
他埋首在我頸側,溫熱的呼吸撲在耳邊,說話聲含糊且固執:“我絕對、不會、再放你離開。
”
我心頭既怒且憐,舉起的手遲遲沒有落下。
二十七歲的佐野萬次郎,已經失去曾經珍視的一切,終日徘徊在暴怒和毀滅之間。
孱弱如我,能對凄涼絕望的野獸怎麽辦?
我不期然想起真一郎去世後不久,學姐問我的那番話。
她問我:做好接手不.良弟弟們的準備了嗎?
我回答做好了,我以為我準備好了,我以為我能讓這群社會化程度不高的小獸們褪.去野性,回歸人類社會主流。
但是,我似乎錯了。
看着眼前黑壓壓的墓群,和形如枯木的佐野萬次郎,我腳下一個踉跄,眼淚湧了出來。
在摔倒之前,我被佐野萬次郎打橫抱進懷裏。
這是在真一郎墓前,也許我應該掙紮,該向真一郎告狀,該怒罵佐野萬次郎悖逆人倫。
可事實上我萬念俱灰,就這麽被瘦骨伶仃的青年抱在懷裏,被飽含絕望的深吻吮吸去所有力氣。
良久,佐野萬次郎擡頭,對着所有人的墓碑鄭重宣布:“爺爺,大哥,艾瑪,伊佐那,我會和姐姐結婚。
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她。
”
那天之後,我被佐野萬次郎軟禁起來。
他早出晚歸,有時滿身硝煙,有時一身血色。
但無論多晚,他每天都會回來,抱着我入睡。
我對任性不聽人話的熊弟弟恨得牙根直癢癢,但隻要看見那張慘白的臉難得睡得安穩又甜蜜,有多少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真是前世不修,今生還債!我上輩子一定是被佐野兄弟騙着借了還不清的巨額高利貸!
每天晚上,佐野萬次郎回來後,是我最難熬的時候。
有時我醒着,有時我睡了,但無論是否清醒,他都會強制給我一個額頭吻才走。
一日比一日充滿意味的吻令我不安,但在這個連伊佐那都已經不在的世界,我如鮮美無力的羔羊。
惶恐不安中,某個醒來的早晨,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個荒誕的2017年。
我回到了2005年東京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