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沈妙合停下腳步,豁然扭過頭去,恨恨的瞪着莺兒,怎麽看怎麽覺得對方是在向她耀武揚威。
事到如今,她也總算是體會到了白幼琳恨她的那種心情。
莺兒上前一步,膽怯的看着沈妙合。
其實她還是有點害怕,但更多的是決絕,她鼓起勇氣一字一字的說道:“既然小侯爺不願告訴你,我來說。
”
“莺兒,閉嘴。
”葉靖琛臉色大變,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莺兒的胳膊,狠狠的往後一拉,絲毫不憐香惜玉,拉的瘦弱的莺兒險些摔倒。
他知道莺兒要說的是什麽,他決不允許這個丫頭說出來。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莺兒雖然出身低微,看上去柔柔弱弱孤苦無依,但性子卻剛烈的很。
她很怕葉靖琛,卻還是強忍着恐懼,挺直了身體,堅決的說道:“我要告訴夫人,她應該知道的,您這樣瞞着她,她日後會恨您怪您,您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眼看着你們夫妻二人變成這樣。
何況夫人是好人,好人不應該受到傷害。
”
莺兒是個聰明的姑娘,她雖然是第一次見沈妙合,但因為知道了葉靖琛的計劃,所以今天一打照面,看到這位與自己如此相似的女子,她便猜出來對方是誰了。
從葉靖琛費盡心機所做的一切,以及和葉七聊天時的隻字片語中,莺兒能察覺的到葉小侯爺一定是愛極了他的妻子,她不忍看到恩人的這份愛意遭到誤解,不忍見他們夫妻起了嫌隙從此背道而馳,也不忍讓一個如此好的女人寒心絕望。
所以她來替葉靖琛把真相說出來。
葉靖琛臉色鐵青憤怒不已,他瞞的如此辛苦就是不要沈妙合知道真相,于是他顧不得會讓沈妙合傷心,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就向外推,絲毫不在乎會不會弄疼了她,隻求她快點離開。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事情的真相就是你看的那樣,你快走,以後不許你再過來。
”
他決定沈妙合離開之後馬上就安排莺兒轉移,絕不能讓二人再見面。
可沈妙合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她分明看出來莺兒有很重要的話要說,而這些話背後的真相卻是葉靖琛拼死要隐瞞的。
所以他們到底有什麽貓膩,他們瞞着她做了什麽。
都說女人一旦發起狠來,就連男人也甘拜下風,越是溫柔的女人發火越是吓人。
沈妙合的腦子已經全亂了,今天接二連三的全是打擊,先是被白幼琳上門挑釁,後又親眼見證了葉靖琛養在外面的女人,現在更是察覺到葉靖琛有事瞞着自己,甚至為了不讓她們兩個女人交談對自己動粗。
沈妙合在一連串的打擊下,又是悲傷又是絕望,又是好奇又是憤怒,她骨子裏的烈性一瞬間就被激發了出來,用盡全力的甩開了葉靖琛,突然從頭上拔下簪子,用尖細的簪頭抵住了自己的喉嚨,怒吼道:“我要留下來聽她說,葉靖琛你再敢阻攔我就死給你看。
”
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葉靖琛吓得臉都變了色,紅蕊和綠萼哭着勸沈妙合不要做傻事,葉七和莺兒呆若木雞。
沈妙合用尖頭抵住喉嚨,後退着向屋內走去,每個人都緊張的看着她手裏的簪子,紛紛勸她不要激動,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
因為無論是與她同床共枕的葉靖琛,還是自幼服侍的紅蕊綠萼,都知曉她的脾氣,如果他們敢冒然沖過來,真的可能會釀成慘劇。
“妙合,你先把簪子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
我求你了。
”葉靖琛喊道,聲音裏滿滿都是哀求。
“我不要和你說,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沈妙合哭嚎道,拼命的躲在角落裏,企圖和所有人拉開距離,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會用傷害自己來逼迫男人就煩的方式和葉靖琛鬧。
從前她最瞧不起的就是女人家一哭二鬧三上吊,覺得男人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要死要活的作給誰看?傷害自己就能換來對方的憐憫和妥協嗎?保不齊對方正巴不得你假戲真做丢了性命,他好另娶他人呢。
倒不如看開一點,過好自己的日子。
然而等到事情真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她才明白過來什麽叫紙上談兵。
之前想的再通透,真輪到自己了,卻哪裏還能有半分的清醒和冷靜,此刻的她無法保持理智,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問一問葉靖琛為何如此對待她,甚至想要毀滅眼前的一切……
沈妙合的眼淚不停的流下來,手上的簪子緊了緊,激動之下簪尖真的刺破了皮膚,一絲獻血沁了出來,順着雪白的脖子緩緩流淌着。
白的肌染上了紅的血,竟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沈妙合根本感覺不到疼痛,或許隻是因為心太疼了,身體發膚上任何痛感都體會不到。
“小姐,小姐,小姐……”紅蕊吓得隻會哭嚎着喊小姐,綠萼還算有些理智,一直不停的勸阻着,“小姐您別做傻事,就算不為了您自己,您也想想老爺夫人,您忍心讓他們中年承受喪子之痛嗎?還有少爺和少夫人,少夫人還懷着身孕呢,若是您有個三長兩短,她怕是連孩子都保不住。
”
綠萼是個聰明人,她知道眼下這節骨眼兒上,沈妙合已經心存死志,不能一味的勸小姐愛惜自己的命,當然更不能提葉靖琛。
眼下小姐的軟肋怕是隻有沈家的那四位了。
隻可惜激動之下的沈妙合什麽都聽不進去,隻是不停的尖叫着讓衆人都出去。
葉靖琛為難的不知所措,他覺得自己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恐懼。
如果沈妙合出了什麽事,他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沒有了沈妙合,他該如何度過下半生?這個女人是他的另外半條命,是他今後的下半生,若是他逼不得已的好意最終卻害死了她,豈非本末倒置?如果真發生了這樣的慘劇,他怕是也沒法活了。
就在痛苦糾結之際,莺兒湊到葉靖琛身邊,急的直哭,“小侯爺您就出去吧,事到如今您還想再瞞着夫人嗎?您就不怕自己的一番好意卻釀成悲劇?若真的如此,您把我找來又是為了什麽?我知道您說不出口,那不如就帶着幾個人出去吧,我來和夫人解釋。
”
葉靖琛眼中閃過諸多複雜的神色,最終心一橫,朗聲道:“葉七,綠萼,紅蕊,我們出去,讓她們兩個談。
”
*
葉靖琛離開之後,沈妙合果然沒那麽激動了,她在莺兒的溫聲勸說下放下了簪子,又任由莺兒拉着坐回了椅子上,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好似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
莺兒先給沈妙合倒了杯茶,看着她一口喝下,然後馬上去找來藥和棉布替沈妙合清理包紮傷口,她全程都很溫柔,伺候的人十分舒心,邊幹活邊叮咛道:“這兩日傷口不要沾水,要每日換三次藥。
還好傷口很淺,不然若是留了疤,豈非有損夫人美貌。
”
沈妙合呆呆的任由莺兒擺布,直到莺兒包紮完畢後,她才回過神來。
兩行熱淚先一步落下,她邊流淚邊凄涼的笑着,哽咽道:“你不僅漂亮,還那麽溫柔懂事,會服侍人,男人都喜歡你這樣的女人吧,難怪他……”
難怪他那麽喜歡你。
沈妙合在心裏補齊了整句話,隻是她說不出口,她知道自己一旦說了出來就一定會哭死過去。
莺兒聽後愣了一下,心疼的看着為情所傷的沈妙合,于是更加堅定自己做的沒錯——這麽好的女子不該遭受這樣的痛苦,她和小侯爺的愛情也不該有如此誤會。
那麽就由自己做惡人也好,做解鈴人也罷,就由她來說出真相。
沈妙合吸了吸鼻子,強忍着傷痛,正準備開口問莺兒願不願意與自己回家,她會請公婆給她一個名分,今後也會以禮相待,莺兒反倒是先開口說話了。
“夫人,我給您講講我的身世吧。
”莺兒不等沈妙合答應或拒絕,自顧自的開口說了下去。
“我是臨榆人,臨榆您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