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下桌面,道:“何須這麽麻煩,直接讓母後去請,不更方便?”
內衛道:“封家的人試過這一條道,隻不過皇後娘娘拒絕了。
”
意料之中的事。
他這個母後雖不怎麽聰明,卻十分識時務,封意人千不該萬不該對他動手,封家更不該藏着一顆反心,所以他回宮當日,景仁宮便稱病,閉門不出了。
既然封家有斷尾求生的覺悟,那他倒是可以成全封延庭一回,也省得他去叨擾了父皇的修仙大道。
陸景陽指尖叩在信上:“本宮有心放他一條生路,可他偏不要,就不能怪本宮無情了。
”
“殿下何時拿人?”
“即刻。
”
內衛抱拳,領命退了。
待內衛從書房離開,榮順這才上前換茶。
陸景陽已經處理其他事了,偏頭對着信點了下,道:“封相的罪證,好生收着。
”
榮順應了個是,動作卻慢了一拍,他方才替殿下收好賜婚的聖旨,眼下又收這個,一時難免有些別扭。
隻一個遲疑,陸景陽便察覺到了,蹙眉問道:“怎麽了?”
榮順趕緊告罪,猶豫片刻,還是說了:“殿下大婚在即,這樣的大喜之事本該大赦天下,如今立刻拿人,會不會不好?”
何況殿下要動的不止封家,還有琅琊王氏。
當日殿下帶傷回宮,處理好傷處後第一件事就是命人着手準備琅琊王氏的罪證,傷勢還未痊愈,便已經圍上了,否則太後也不會直接回上京。
若是旁的還好,可封家和王氏畢竟是皇後和太後的家族,如今太子殿下大婚,卻接連朝這兩大家族動手,恐惹世人議論。
“不好?”陸景陽輕笑了一聲:“本宮倒是覺得很好。
”
“便是即刻問斬,亦是他們的福分,是為本宮和茵茵的大喜之事添些顏色。
”
還沒有人敢向他舉刀,既然做得出,就要付出代價。
榮順自知失言,是他一時想岔了,婦人之仁實在要不得,他躬身準備退下,一轉身就瞧見明玉郡主正站在門邊。
他手一抖:“郡、郡主!”
陸景陽也跟着看了過來,表情頓時變了變。
他對這些世家大族本就無情,以後也勢必會一一鏟除掉,可他不想茵茵看到他如此殘酷的一面,他也怕吓着茵茵。
陸景陽直接站了起來,幾步繞過桌案,大步流星朝門口走去。
後面,榮順一個躬身,帶着密信悄悄退了出去。
陸景陽拉過溫檸的手,摸到了一點寒意,不知是凍的還是被吓到了,他一時拿不準,小心試探道:“茵茵什麽時候來的?”
溫檸朝他望了眼:“太子哥哥說很好的時候。
”
陸景陽臉色一僵:“茵茵——”
溫檸擡手,輕掩了下他的唇,在對方疑惑的神色中,搖頭道:“太子哥哥不用多言,我亦覺得很好。
”
她知曉他的抱負,也并不覺得殘忍。
世家門閥不除,江山不固。
陸景陽心口輕輕一蕩,原本的擔憂顧慮便這樣被撫平了。
他牽住溫檸的人,朝書房內走去:“茵茵放心,我會守住本心,我待茵茵亦是,千年萬年,亘古不變。
”
*
臘月初十,良辰吉日。
東宮迎娶太子妃,滿朝文武盡皆到場祝賀。
将軍府紅綢漫天,熱鬧奔騰,從裏到外皆是一派喜氣洋洋。
溫檸坐在屋內,聽着鑼鼓聲,仿佛有些恍惚,屋外有爆竹驟然炸響,緊跟着響起了一串。
她朝窗外望去,眉心處的額墜随着動作輕輕晃了一下,如一抹紅色的朱砂,襯得本就驚豔的眉眼更加姝麗。
侯夫人替她添了最後一支金簪,笑意滿盈:“茵茵出嫁了。
”
小桃眼睛瞪得大大的,嘆道:“姑娘真美。
”
素心點頭,又叮囑了小桃一句:“往後要叫太子妃了。
”
侯夫人聞言,忍不住笑了聲,打趣兩人道:“那還不趁轎子未到東宮,多叫幾聲姑娘。
”
小桃依言,照着一連喚了五六聲。
溫檸也笑了起來。
她原還有些忐忑,這一打岔,那點兒緊張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隻餘滿心期待。
兩世加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成婚,侯爺和夫人皆在,大哥也好好的在朝為官,素心和小桃都陪在她身邊,一切皆好。
大喜之事,本當如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