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有沒有将東西給出去,他道:“我以為皇兄不會有太子妃的。
”
溫檸聲音很輕:“太子殿下隻是給錯了人。
”
陸煥搖頭:“不,我隻是覺得在皇兄繼承大統前,身邊不會有女人。
”
“皇兄曾經說過,他的東宮不會有太子妃,側妃、良娣乃至奉儀皆不會有。
”
“皇兄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在母妃的毓儀宮,那時我午憩将醒,懵懵懂懂聽到皇兄和母妃起了争執,我沒敢出聲,隻躲在屏風後慢慢聽着。
”
陸煥眼簾垂着,聲音不大,甚至還不及樹枝被燒幹發出了劈裂聲。
他回憶着從前的事:“我年幼時,時常生病,許是生得讨喜,每一次生病父皇都會來看我,但那并非是體弱所緻,而是母妃為了見父皇,特意在夜深時,揭開了我的被子。
”
“後來次數多了,父皇便沒了再來的興趣,母妃眼睜睜看着父皇去了別的妃嫔那兒,妒意無處可發,盡數發洩在我身上。
”
“皇兄無意中知道後,攔過她一次,母妃央求皇兄,讓他将父皇騙來,她隻要見一次父皇,便不會再對我動手。
”
“皇兄同意後,可那一次後,母妃變本加厲,她覺得她拿捏住了皇兄的軟肋。
”
“可惜母妃估錯了人,皇兄不是我,又怎麽可能會受制于人,唯有的一次不過是因為她是皇兄生母,她出事,會連累到皇兄。
”
“再之後,皇兄直接派人将母妃看管了起來,母妃歇斯底裏,大罵皇兄冷血無情,永遠得不到人心。
”
“皇兄說他不在乎,他隻要大恒,隻要江山萬裏。
”
陸煥一口氣将事情說完,扯了下唇角:“皇兄那會兒不過才十幾歲,也不知他怎麽做到了,能将母妃困在自己宮中,半步不得出。
”
溫檸頭一次聽說德妃的事,便是前世,她也不曾聽兩人提起過。
她默了一默,問道:“那你呢?”
陸煥道:“我雖說還跟着母妃,但其實另有人照顧,後來約莫過了半年,母妃想通了。
”
事情過去了許多年,他現在已經能輕描淡寫地提起這段舊事了。
他問溫檸:“皇兄給你的太子妃印,為什麽不收呢?”
或許當時明玉收了,便不會再有之後的事,皇兄和明玉的關系也不會變成這樣。
陸煥心想,他是不是該早些告訴明玉這件事,明玉就會信了皇兄的真心,可是他得知皇兄命人做小印時,他下意識沒有再往下問。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擡眼朝一旁望過去,問道:“明玉是不是不信皇兄真的動情了?”
溫檸被他問住了,一時不知該怎麽答。
她是不信陸景陽,她多一世的記憶,看到過陸景陽是怎麽利用自己的大婚除掉封家的,在東宮的那兩年,她切切實實地感受過他的冷心薄情。
但從清月樓之後,她便不确定了。
陸煥道:“祁朝曾經同我說起過,明玉你對旁人示好這件事很是詫異,并不願去相信那是真的,你不信人心。
”
溫檸沉默了片刻,前世,侯府出事,隻一夜便衆叛親離,利來利往,何時有過人心?
她見過的,不求回報的恩情,僅僅隻有侯爺一家待她。
她道:“我隻是不知他們情從何起。
”
陸煥道:“為什麽一定要有一個原因,喜歡便是喜歡了,若萬事皆要去求證,豈不是很累?”
“而且明玉這般心性容貌,很難會有人不喜歡。
”
“我也喜歡你的,明玉。
”
溫檸驟然擡眸,被驚得忘了說話。
陸煥坦坦蕩蕩,絲毫不覺尴尬,畢竟喜歡一個人也不是什麽羞恥的事,他是在邵玉京來京城的那段時間才意識到這件事的,他原不打算說,不過說出來也沒什麽。
他笑了笑,飒然道:“不過明玉你放心,我已經放下了。
”
溫檸幾次張口,想說什麽,又頓住了。
四下忽然便靜了下來,隻剩火堆發出的噼裏啪啦的聲響。
陸煥正準備再說些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否則等到了明兒,明玉多半要不理他了。
他張嘴,連半個字都沒說出口,就被一聲長哨給打斷了。
陸煥神色猛地一凝,飛跳了起來,幾腳将火堆踢倒熄滅,壓着聲音道:“快走,有人追過來了!”
溫檸滿臉驚訝:“怎麽會?”
陸煥擰着眉道:“不是皇兄派的人,也不知是不是沖着你我來的,但是對方人很多,先走為妙。
”
溫檸點頭,又輕又快地朝馬車跑去。
所幸馬車停得并不遠,兩人片刻就跑到了。
溫檸四下一掃,沒發現正青,對方說起警戒,應當比他們更快到馬車這兒才對。
陸煥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先上馬車:“我們先走,正青知道方向,便是走散了,之後看到馬車不在也能追上來。
”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個人影被踢了過來,直直砸在兩人面前。
溫檸定睛看去,臉色瞬間變了。
“正青——!”
正青趴在地上猛地咳了兩聲,嘔出一口血後,又站了起來。
他手裏拿着雙刃刀,擋在溫檸前面,死死盯着對面。
陸煥臉色也跟着冷了下來,眼下這般情形,對方顯然就是沖着他們來的,而且來着不善。
此刻再走,已經來不及了。
對面,暗處陰影中慢慢走出一人:“郡主,別來無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