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想隐瞞,可陸景陽在這兒,便意味着對方知道她來清月樓見何人。
她猶豫了幾息,還是照實道:“宋清淮。
”
身後傳來一聲悶笑:“茵茵連騙我也不肯了嗎?”
陸景陽抵住門扉的手動了下,手背上的青筋因為用力根根暴起,清晰可見,他反口扣住溫檸的下半張臉,隻動了下手腕,便将人整個兒調轉了過來。
“茵茵見他做什麽?”
溫檸對上陸景陽的視線,便是一怔,那雙本該古井無波的眸子,此刻欲念橫生,像是要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溫檸萬不想重蹈覆轍,她已經試過一次了,卻慘淡收場,如何還會再踏入一次。
她連猶豫也未有,想都沒想,直直道出兩個字:“訂婚。
”
話說出口一瞬,她兩腮被用力捏住,下巴擡起,灼熱的吻落了下來,将剩下的話盡數堵在喉間。
溫檸“唔”了一聲,掙紮起來。
她被陸景陽抵在門上,門扉吱呀作響。
溫檸鼻尖酸澀,眼眶中瞬間蓄起了淚花,她用力咬了下去。
下一刻,陸景陽松開了她。
陸景陽唇邊挂着血,被不甚在意地抹開,聲音暗啞低沉:“茵茵什麽時候學會咬人了?”
溫檸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而後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清脆的聲響在屋內格外清晰。
一掌之後,溫檸不止手是抖的,整個人都在發顫,憤恨之餘便是後怕,她打的不是旁人,是大恒的太子。
蓄在眼眶的淚珠滾落下來,鋪在了整張臉上,眼睑下殷紅一片。
陸景陽被這一掌扇得始料未及,他何時被人打過,更不說被扇在臉上,便是魏臨帝也未動過他一根手指,他原被滿是妒意的心神被扇得清醒了幾分。
陸景陽慢慢将頭偏了過來:“被打的是我,茵茵哭什麽?”
溫檸淚眼婆娑,帶着哭腔:“殿下是要殺我嗎?”
陸景陽用舌尖抵了抵牙根,忍住想再要吻下去的沖動,他垂眸看了幾息,将人摟進懷中:“我怎麽舍得。
”
他低頭,埋在溫檸的脖頸間,像是雪地裏凍僵之人突然抱住了一塊炭火,隻想死死扣住,半點不肯放手。
陸景陽收緊手臂,深緩地吸了口氣,自茵茵出宮後,他從未有一日安眠,夜深人靜時,這張芙蓉面便會浮現在腦中,一點點深入骨髓。
所以他認了,哪怕茵茵不愛他,他也要将人留在身邊。
他道:“我是來接茵茵回宮的。
”
溫檸還未從之前的那一巴掌中回神,隻任由他抱着,待在耳邊聽到這一句回宮,她驟然醒過神來,滿身都是抗拒。
她猛地推開靠在她身上的人,搖頭拒絕:“我不要回去。
”
她不願再回去之前,哪怕隻是掩蓋在兄妹身份下的親昵,她亦不想要。
她已經知道錯了,在反省了,她原以什麽都不要便能在事後抽身,可真正能抽身的不是她,是太子殿下,而她隻會一步一步陷得更深。
她都放下了,又怎麽肯回頭。
溫檸搖頭:“我不回去。
”
她神色慌亂不作假,整個人貼在門扉上,幾乎是退無可退。
陸景陽眸色沉了沉,他知道茵茵不愛他,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茵茵對他如此抗拒又是另一回事。
他緘默片刻,伸手拉過溫檸的手掌,将一樣東西放在她掌心裏。
那是一枚太子妃的印章,不知什麽時候做出來的,白玉無瑕,溫潤油亮,就這麽輕易又簡單地放在了她的掌心上。
溫檸手一抖,便被穩穩握住了。
陸景陽看着她:“隻要茵茵回宮,便是太子妃。
”
這是當朝太子的承諾,金口玉言,一諾千金,溫檸知道這是真的,隻要她此刻點了頭,那便是東宮的太子妃。
可她不能點頭,她已經心動了,又怎麽能任由自己陷進去。
陸景陽不是旁人,他是大恒的太子,未來的皇上,三千佳麗千萬恩寵,宮牆便是禁锢。
她沒辦法做到看着自己喜歡之人去寵幸別人,更做不到假裝寬宏大度,将他推入別人懷中。
更何況太子妃又如何,兩年之後,魏臨帝駕崩,和新帝一起被冊封的皇後又會是何人?真的會是太子妃嗎?
溫檸能做到的隻有在這些發生之前,舍掉那份心動。
她明明就快做到了,陸景陽為什麽又要來見她?
溫檸望向陸景陽的視線有那麽一刻是帶着恨的,若非他來,過了今日,她便會定下婚約,将那些荒唐缱绻的愛意一并掩埋在無人知曉的宮牆中。
她握住印章,在陸景陽含笑的眼眸中,垂下了手。
下一刻,她掌心松開,小小的一枚印章砸落在地上,發出了咚的一聲脆響。
她迎上陸景陽的視線,在對方震驚且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說道:“我不要什麽太子妃,我要皇後的位置。
”
“我要獨寵,我要後宮隻我一人。
”
“太子哥哥願意給嗎?”
本就無聲的屋內徹底沒了聲響,一片死寂。
溫檸的臉色繃得比陸景陽還要緊,她知道這樣的話說出口,便是被降個大逆不道的罪名也是綽綽有餘,可她連太子殿下的巴掌都扇了,還哪裏會顧及僭不僭越。
她隻是想逼陸景陽放手。
大恒從來沒有過隻有皇後一人的後宮,即便是陸景陽再無心情愛之事,也不會這麽做。
後宮前朝,從來都是相關的。
若非如此,陸景陽又怎麽會選琅琊王氏的姑娘做皇後。
溫檸微微擡着下巴,倔強地沒有低頭,她眼中情愫一覽無餘,就是在明明白白告訴陸景陽,她不願做這個太子妃,以後也不會願意。
死寂之後,是溫檸的聲音。
她道:“我會進宮,畢竟明日就要去靈臺山了,我還要送一送皇上。
”
“隻是下一次,太子哥哥不要再幹涉我見旁人,或許大婚那日,我還會給太子哥哥留一杯喜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