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本沒想在昨日就挑明她要的是什麽,卻是宋清淮先開了口,竟比她還要急,她原以為對方是別有用心,另有所圖,可細細分辨下來,絲毫不曾瞧見。
若宋家願意,那宋清淮的身份其實很合适,可以說相當合适。
溫檸仰起頭,漂亮的杏眼半眯着,日光落在臉上,灑下一層光輝,金燦燦的煞是好看。
她将帕子撩起,蒙在臉上,輕輕吹了下,便看着帕子的一角随着她吹出來的風輕輕飄動了起來,像是昨日看到流水金山時,被風吹起的一點衣擺。
溫檸唇角微微翹了下,既然想不出理由拒絕,那便應下好了。
*
三日後,進宮。
此番進宮,是魏臨帝去靈臺山前最後一次召見。
不止是她,宗室近親皆在,同上一回去行宮的人差不了多少。
溫檸隻簡單問了安,便從殿內出來了,她倒不是不在意,是因為魏臨帝之前就已經下旨,要她陪同一道去靈臺山,小住三五日後再回。
除了她,屆時一道去的還有陸煥。
溫檸出了大殿一瞧,果不其然,陸煥已經在外面了。
她墊着腳走過去,從背後拍了下對方的肩,見陸煥被猛地縮了下肩,笑了起來:“我就知你早早出來了。
”
陸煥扭頭,對來人毫不意外,他道:“反正過幾日還要陪父皇一道去靈臺山,今兒就算了。
”
溫檸問:“已經定好是哪一日了嗎?”
陸煥點頭:“已經定了,重陽一過,再等兩日便動身,算起來也就不足十日。
”
難怪魏臨帝要今日召見皇室宗親,蓋因餘下的時間不多,皇城內還有其他重要的事要處理,畢竟皇上離京是大事。
溫檸道算了下時間,宋清淮約她見面的日子正巧在前一日,倒是錯開了。
兩人正說着話,祁朝從殿內出來。
陸煥見到人,擡了下手招呼祁朝過來,溫檸轉過臉,也跟着點了下頭。
祁朝看到兩人,擡步走了過來,他下颌微微繃着,面上沒什麽表情,難得一見的肅整。
陸煥甚是稀奇,笑道:“怎麽,你難道是舍不得皇上去靈臺山,那我去與父皇說一說,讓你十日後也跟着一起去小住如何?”
祁朝并未接話,而是直直朝旁邊望去,道:“我有事想請教郡主。
”
溫檸先是一愣,然後便應道:“世子要問何事?”
祁朝這才朝陸煥看了一眼。
陸煥撇嘴,心說有什麽事兒是他不能聽的,這麽神秘,不過腹诽歸腹诽,他還是十分識趣地走到了一旁。
溫檸目送陸煥走了幾步才扭過頭,視線一偏便和祁朝撞上了。
她頓了下:“世子?”
祁朝定定看了她幾息,就在溫檸要再開口時,祁朝忽然道:“郡主喜歡宋清淮?”
溫檸驀然睜大了眼睛,她萬萬想不到祁朝想要說的事是這個,更想不到對方會這麽直白,她一瞬有些慌神。
祁朝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在溫檸身上,太後壽辰那日,在萬福園,明玉和宋清淮一起從假山後走出來時,他亦在場。
他一眼就能看出宋清淮眼中的欽慕之意,所以起先隻是苦笑,有人同他一樣。
隻是他不曾想,明玉會主動落後了幾步,走在宋清淮身側聽他說話。
他不覺得明玉喜歡對方,可不喜歡為何還要如此遷就,明玉對不喜歡的人向來疏離客氣,從未像這般親近,幾乎是帶着一種默許的意味。
祁朝原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他是喜歡明玉,卻也不會強求,既然明玉不愛他,他就将這份欽慕收在心底便是,可自萬福園看到那一幕後,一連幾日,皆輾轉難眠。
他隻覺不甘,所以才想問個清楚。
溫檸好一會兒才穩住心緒,她聲音硬梆梆地道:“與世子無關。
”
說完,轉身便要走。
祁朝朝前邁了一步,他繃着臉,克制且壓抑,低聲問道:“既然郡主皆不喜歡,那為何宋清淮可以,我不可以?”
溫檸原本皺起的眉心因為祁朝的這句話松開了些,她擡眸道:“你是世子。
”
祁朝一時未反應過來:“什麽?”
溫檸問道:“世子不要國公府了嗎?”
祁朝臉色一白,他聽明白了溫檸的言下之意,就是明白,才知道沒有半點可能。
這一回,溫檸轉身離開,他沒再追上去。
溫檸從另一側離開,才繞過牆角,就撞上了避之不及的陸煥,她挑眉:“聽人說話,不是君子所為。
”
陸煥趕忙道:“我遠遠看見你們像是要起争執,不放心,才湊近些的。
”
他試圖自證清白:“我什麽都沒聽見!”
溫檸信了,若是陸煥聽了個全乎,早不是這個反應了,她點頭嗯了一聲道:“我先出宮回府了。
”
陸煥忙跟上,問道:“怎麽了,是表兄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
”
“那怎麽剛剛還好好的,現在臉上連個笑模樣都沒有了。
”
他道:“要是表兄惹你,你說了,我替你讨回來。
”
溫檸看了他一眼:“世子未惹我,不過你若是一路跟着我回府,就算是惹我不高興了。
”
陸煥出宮的心思被識破,不滿地哼了一聲:“不識好人心。
”
他轉頭去找祁朝,結果仍舊是得了個冷臉。
祁朝比明玉還過分,甚至連看他一眼都奉欠,整一個視若無睹地走了過去。
陸煥狠狠一皺眉,甩袖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