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假的,任誰面對這樣一個清風朗月的公子為了你甘願改變自己,都會覺得被讨好到了,她壓着唇角不笑,隻是不想在宋清淮面前顯得自己太淺薄。
她道:“宋公子品性溫良。
”
宋清淮心頭一喜,他略略收着,沒敢表露出來。
前面正好也快走到盡頭了,再往下便是通往別處的路,若是繼續往前走,不知什麽時候能繞回來。
他正聲道:“郡主若是想去別處,不如先轉回去。
”
溫檸點頭,她頭一回來這萬福園,對園子裏各處景緻知道的還沒有宋清淮多呢,這會兒明顯對方也不認得路了。
兩人沿原路返回,比來時快了些,不多時便又回到了假山後。
冰塊比起之前融化了一些,又添了幾分涼爽。
溫檸隐約聽到幾聲人聲,不過被瀑布水花落下的聲音蓋住了,聽得不太真切。
她沒當回事,和宋清淮一道從假山後的小道轉了出來,然後便愣住了,太後不知何時來的,就站在之前她與宋清淮看流水金山的地方。
作陪之人不止皇上、太子,還有各宮嫔妃,王公大臣,滿滿當當列了個全。
宋清淮也跟着愣了愣,不過僅一息就反應了過來,躬身問安時,念完自己後特意停了下,溫檸趕緊跟上,兩人這才一起問安行禮。
魏臨帝擡手免禮,叫兩人上前,先是對溫檸道:“朕叫你逛園子,沒想到你竟逛到這兒來了。
”
而後又朝旁看了一眼,一時沒能想起對方是誰。
溫檸小聲提醒了句:“禮部侍郎次子宋清淮。
”
魏臨帝點頭記了起來:“朕記得你,和你祖父一般風雅清正。
”
說着瞧了瞧二人,和聲問道:“怎麽,這是都逛到一處去了?”
宋清淮拱手回話:“微臣來時恰好遇上郡主,蒙郡主不棄願與微臣同路,又見此處涼爽,郡主猜假山之後堆了冰塊,微臣不信,方才才去求證。
”
魏臨帝噢了一聲:“結果如何?”
宋清淮道:“郡主聰慧。
”
魏臨帝朗聲笑了起來,又說了幾句不輕不重的話,便讓兩人随後跟上了。
溫檸微不可察地小舒一口氣,她知道魏臨帝是故意問的,她和宋清淮在衆目睽睽之下從假山後繞出來,便是什麽事兒也沒有,也顯得十分形跡可疑。
她當時還未想到說辭,宋清淮便先回了話,三言兩語将事情揭了過去。
她倒是沒想到宋清淮居然敢在魏臨帝跟前說謊,臉不紅心不跳,分明前一刻才被皇上誇清正來着。
溫檸回頭,朝着宋清淮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揚了揚唇角。
她收回視線,偏頭的一瞬,和陸景陽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對方正在看她,不知看了多久。
溫檸臉上還帶着方才的些許笑意,既然被瞧見,她也就未斂起,神色坦然地沖着陸景陽笑了一笑。
陸景陽眸色沉了一沉:“茵茵心情很好?”
溫檸點頭嗯道:“太後壽辰,普天同慶,我心情自然很好。
”
她正說着話,忽然感覺有人在瞧自己,于是餘光微微瞥過去,才發現是王之蘊,她撇撇嘴道:“太子哥哥還是去陪佳人吧。
”
說着,就要往後面去。
隻是還未轉身,手腕就把抓住了,廣袖落下,蓋住了袖口下的情形。
溫檸吃了一驚,想将手抽回來,可陸景陽力氣實在大,幾乎要将她手腕扼出一圈青紫痕跡來,何況她站在衆人之前,隻落了太後皇上一步,動作過大是會被看出來的。
溫檸緊張不已,呼吸都重了幾分,壓着聲音道:“太子哥哥!”
陸景陽沒有看她,但聲音卻清清楚楚傳了過來:“茵茵是已經決定好了嗎?”
溫檸不明所以:“什麽?”
陸景陽道:“茵茵未來的夫婿。
”
他這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蹦出來,一字一頓,克制又失控。
溫檸生怕再激怒對方,瞪大了眼睛,低聲反駁:“怎麽會!我和宋清淮真的隻是半路遇見,結伴走了一道,況且婚姻大事并非兒戲,豈會草草定下。
”
她兩道好看的纖眉蹙起,像是真的怒了:“我不是太子哥哥,那麽快就做好了決定!”
陸景陽拉住她手腕的力道驀然松了下。
他轉過頭,視線在她臉上一寸寸搜尋過,問道:“茵茵是在生氣?”
溫檸趁機将手收了回來,她扭着臉,咬着腮邊的軟肉,不想跟他說話。
片刻後,陸景陽收起了視線。
他聲音恢複了清冷,略顯嘲諷道:“是本宮看錯了,茵茵怎麽會生氣。
”
溫檸覺得自己有沒有生氣已經不重要了,聽這個自稱,陸景陽倒是被她氣着了。
她在心裏哼了一聲,活該!
誰讓陸景陽非要拉她手腕,也不看看是什麽場合,好在沒人瞧見這一小插曲,四下流水之聲也蓋過了他們說話的聲音。
溫檸有意慢了兩步,趁太後将陸景陽叫到近前說話的功夫,轉到了人群後面。
宋清淮看見她,下意識笑了下,溫聲喚了一聲:“郡主。
”
溫檸問他:“方才你怎麽不說是你猜到了假山後存着冰塊,然後咱們再去求證的?”
天子跟前,自認不如女子,不是什麽好事,既然是編的話,那也要編的有用些才是。
宋清淮聞言,卻隻笑了笑,并未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