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拉了小桃一把,道:“出什麽事兒了?慢些說,別吓着姑娘。
”
小桃擺了幾下手,拉住自家姑娘就往內殿去,待四下無人了,才将信拿出來遞了過去,動作小心謹慎,不知道的還以為揣了個什麽寶貝。
溫檸疑惑:“誰送來的?”
小桃壓着聲音道:“封家着人送過來的,隻經了奴婢的手,再沒別人知道了。
”
她眉心死死擰着,封意人流放的事兒她一早便知道了,才想着那人往後不會來煩姑娘了,哪裏想得到對方流放了竟然還能給姑娘遞信,這要是被旁人知道可怎麽是好。
今兒她收到信時,險些吓死,幸好是她收的。
小桃問道:“姑娘,怎麽辦,要不奴婢把這東西拿去燒了吧?”
這東西拿在姑娘手裏她都覺得晦氣,索性燒了倒好,反正那人都被流放了,難道還能回京城不成?
溫檸雖然也吃了一驚,不過比小桃淡定上許多。
她沒急着拆開,将信拿在手中左右翻看了下,瞧見紙頁的邊角曲卷着,不過封蠟倒還是完好的,可見沒被人打開過。
她将急得快要轉圈的小桃按在圓凳上:“噓,讓我瞧一眼再燒。
”
說完,便拆了。
封意人倒沒寫什麽有的沒的,言簡意赅,落筆極其不穩,大約寫信時并不算安生。
溫檸心道,流放路上便是封家使了銀錢打點,也遠遠不如在京城為官的日子,不過還能遞信回來,可見封家打點得不少。
她一眼看下來,多半是向她賣慘訴苦的,封意人乃文官,文筆了得,寥寥幾筆便将流放路上吃的苦寫了個遍,字字泣血,讀信之人難免感同身受。
奈何溫檸是死過一回的人,連黃泉路都走過一遭了,又怎麽會被這些困住。
她全看完一遍,連眉心也未蹙。
封意人不知還抱着什麽幻想,期望她能幫着求情,甚至在最後還用上了一點書信傳情。
溫檸瞧着那略顯暧昧的話語,心道自己何時同對方親密無間了?至多也就是蓬萊樓,被封意人碰了下手。
她看完,将信三兩下疊回原樣,交給小桃。
“拿去燒了吧。
”
小桃哎了一聲,趕緊去了,也沒去院子裏燒,尋了個無人的時候,塞進小廚房的爐竈裏,親眼看着紙張化為灰燼才放心。
*
東宮,榮順回去複命。
陸景陽沒讓他說,直到手邊的事情都忙完,才停筆靠在了椅背上。
他臉上看不出神色,手中捏着一枚小巧的錦盒,若是榮順湊近,便能認出來,那是殿下一直放在桌案上的,裏面放着一枚平安符。
他将錦盒握在掌心裏,慢慢問道:“茵茵心情如何?”
榮順趕忙回道:“郡主未受影響,半點都未提。
”
他得到消息時,心中就是一喜,想着殿下這下該放心了,郡主心中隻有殿下,封家的那位如何同殿下比。
□□順回完,卻不見殿下應聲。
他鬥膽将頭擡起一點,隻見殿下仍舊靠在椅背上,隻是眼簾垂了下來,不知在看什麽。
榮順隻覺殿下周身孤寂無邊,整個人都沉了進去,他以為殿下聽錯了,忙又添了一句:“殿下,郡主看完不久就命人将信燒了。
”
陸景陽低低應了一聲:“出去吧。
”
榮順躊躇了片刻,還是依言退了出去,順道使了幾個眼色,将殿內當值的人一并叫了出去。
他屬實有些弄不明白,殿下心情為何沒有半分好轉,反而愈發難看起來,按理說,殿下聽到這消息該高興才是。
榮順一臉愁容,想不通。
殿內,陸景陽收緊手指,錦盒的邊角抵住掌心,壓出了白痕。
他早就該知道茵茵不會難受的,一絲一毫也不會,茵茵不愛任何人,連他也不愛。
他看過封意人那封信,情詞懇切,字字泣血,哪怕是陌生人見了都會為之動容幾分,難免神傷。
他已經做好準備了,哪怕茵茵哭着來跟他求情也無妨,他會哄她,會安撫她,隻要茵茵對他有那麽一點真心在。
可是沒有,一點也沒有。
他握住錦盒的掌心已經開始犯疼,捏得越緊便越疼,他舍不得将錦盒捏碎,隻能任由其割破自己的掌心。
陸景陽在掌心被劃開前一刻,驀然松開了手。
他沒有任錦盒滾落在地上,而是動作輕柔地将它重新放回了原處。
他一開始就不該去動,隻擺在心口,放在眼前,日日看到便可以了,他不該奢求更多,他要的也從來都不是情愛。
陸景陽有些自嘲地扯動了下唇角,他擡手蓋住眼簾,不知過去多久,才又移開,眼底已經恢複了清明。
他起身,大步流星往殿外走。
他今日還未見到茵茵,從旁人口中轉述出來的又能代表幾分。
他要親口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