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聞言輕輕攏起了眉,神色疑惑,還夾雜着幾分不悅,問道:“怎麽夜色剛落,侍郎便要回去了?”
封意人聽出來了,他忙起身賠禮:“今日忽然頭暈,擾了郡主的興緻,來日再同郡主賠罪。
”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冒犯了郡主,兩害相權取其輕,先走為上策。
溫檸聞言,似是不信:“你當真頭暈?”
見對方點了頭,态度又恭敬,溫檸道:“既是賠禮,那便誠心些。
”
封意人心中一咯噔,揣測着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明玉郡主生氣,想要刁難他幾番?
卻見郡主隻擡手倒了一杯酒,朝他遞過來:“那侍郎将這杯喝完,就回去吧。
”
封意人心下一松,他垂眸望去,視線落在那隻持着酒盞的素手上,細長的指尖握住那一小枚酒盅,好似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溫檸巧笑嫣然,又往前遞了遞。
封意人終于動了,卻不是接過酒盅,而是握上了那隻持着酒盅的手。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郡主,我心慕您。
”
溫檸半點沒掙紮,表情欣喜,雙眼水波盈盈地朝他望去,似是鼓勵他繼續說。
封意人一時心潮澎湃:“郡主,我——”
隻是滿心的情話還未說出口,就被一聲震響打斷了,随即傳來一聲呵聲:“茵茵!”
溫檸驟然回頭,就見不知何時,旁邊駛來了另一艘船舫,并行交錯的船舫裏坐着兩人,一人是楚照衡,還有一人被簾子遮住,看不清。
楚照衡又呵了一聲:“茵茵!”
下一刻,根本不等人反應,就直接縱身躍了過來。
他大步流星走進來,一把将還握着溫檸手不放的封意人給推開,然後拽着溫檸的手臂轉身就要将她帶出去。
“大哥,大哥你等一等!”
楚照衡壓着聲音問她:“你讓我将船舫駛來,就是為了看旁人輕薄你?”
溫檸一時解釋不清,隻擱下一句:“別添亂!”
楚照衡不可置信,險些被氣了個倒仰。
封意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他大步上前,攔住楚照衡:“楚大人這是何意?”
楚照衡本就不喜歡封意人,方才又見了他握住茵茵的手一臉蕩漾,更是不喜,根本不想理他,冷哼一聲道:“與你何幹?”
封意人:“你——”
眼見着兩人指尖劍拔弩張,再有那麽一點火星子就要打起來了,溫檸趕緊勸人,她可不是讓大哥來攪局了。
她本想将楚照衡哄回去,反正今兒大哥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但楚照衡堅決不肯。
溫檸隻好拉着他坐下,低聲警告道:“不許冷臉,不許動手!”
楚照衡剛要反駁,就聽到下一句:“大哥若是不肯,那下一回我便私下見他,反正大哥也不知曉。
”
楚照衡攥了攥手掌,手背上青筋都冒出來了,才勉強同意。
溫檸彎眼一笑:“我就知道大哥待我最好。
”
封意人也從方才混亂的神志中清醒過來,他走來,坐回方才的位置上,故意沒看楚照衡,看向溫檸道:“明玉郡主,這位是?”
他自然認得楚照衡,也知道侯府和郡主關系很是近,故意問的罷了。
溫檸道:“我大哥。
”
她朝封意人眨眼,小聲道:“我大哥古闆,不茍言笑。
”
楚照衡重重咳了一聲。
溫檸沒管他,繼續同封意人說話,說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麽,趕忙問道:“封侍郎可還頭暈?”
封意人笑着搖頭:“托郡主的福,已經好多了。
”
溫檸松了口氣,卻仍舊皺着眉,說道:“還是請大夫診斷一番為好。
”
她說着,便讓船夫往岸上駛。
轉頭看見楚照衡:“大哥不回自己船舫上麽?我要回去了。
”
楚照衡憋了一肚子氣,要不是被溫檸威脅,他一拳就要錘在封意人臉上了,竟讓當着他的面引誘茵茵,膽大包天!
他轉頭對溫檸叮囑道:“你在岸上等一會兒,我就來。
”
說完,警告似地看了封意人一眼,轉身躍回了來時的船舫。
楚照衡回去後,船裏便又隻剩下兩人,封意人望向漸漸錯開的那條船舫,說道:“楚大人似乎極為不待見我。
”
溫檸一臉歉意:“我本打算将你介紹給大哥,這才讓大哥來的。
”
她輕聲道:“隻是大哥還不知道皇上的意思。
”
封意人霎時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将他介紹給楚照衡,豈不就是郡主已經點頭同意了,若是方才楚照衡未看見他握郡主手的那一幕,應當也不會對他橫眉冷豎。
他趕忙道:“是我冒犯了郡主。
”
溫檸羞紅了臉。
她搖了搖頭道:“是我心急了,應當待皇上旨意下來後,再帶你去見大哥的。
”
頓了頓,又添了句:“還有侯爺和夫人。
”
這正合封意人的心思,伯恩侯與封家并不怎麽來往,倘若現在去見,說不定會壞了他的事,但聖旨下來後,伯恩侯便是想反對也是不成的。
而且聽郡主的意思,皇上會下旨賜婚。
封意人心下計較幾番,又朝那條船舫望了一眼,而後不由半眯了下,問道:“楚大人今日不是一人來的?”
溫檸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隻隐隐看到簾子後似乎還坐着一人。
她一笑:“大約是大哥的同僚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