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溫檸将兩世的事在腦中串了下,終于拼湊出了祁朝與陸景陽不和的原因。
她原本以為祁朝被埋在碎石之下,發不出聲音,隻能無望地聽着四周的人擁簇着太子殿下而去,而自己許久之後才被發現,以至于癱瘓在床,心生怨恨。
現在看來,或許并非單單如此,祁朝身為肅國公世子,受了傷怎麽可能不查,可查到最後發現起因在于太子,他隻是運氣不好被牽連其中,怨恨無處宣洩,這才導緻的不和。
現在想來,上一世太子殿下應當也知道,所以才沒有去動祁朝。
溫檸本以為是陸景陽顧念親情,可對方最不在意就是親情。
她剛弄清楚前因後果,就到了思鴻閣。
剛進正門,便發現宮人恭恭敬敬站了兩排,肅靜規整,連廊下的鳥雀都沒了聲,安靜極了。
素心站在最外側,看見她回來,上前走了一步将披風接過來,掩唇小聲提醒道:“太子殿下來了。
”
溫檸朝殿內望了眼,有些後悔回來換衣裙。
不過一點茶水印罷了,皇上哪裏就看出來了,便是看出來也不一定會生氣,多半隻會笑她像個小孩子。
溫檸磨磨蹭蹭了一會兒,直到榮順出聲提醒,才不情不願地邁了進去。
剛一進殿門,就看見太子殿下正端坐在桌前,身形挺拔如松,一手執着茶盞湊近唇間,眼眸微垂,看不清神色。
自從太學院出事那日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算起來有小半個月了,她一直躲着沒去東宮,昨晚榮順來請她時,她還想等再過兩日就去,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先來見她了。
若不是親眼所見,溫檸是半點不信的。
太子殿下這麽驕傲的一個人,竟然會先來找她。
畢竟她當着對方的面先去救旁人的事還沒解釋呢,有這麽大的事兒橫着,陸景陽還主動來見她,在她看來,已經算是讓步了。
隻不過,太子殿下是來幹嘛的還不好說,萬一是來找她算賬的呢。
溫檸心裏念着魏臨帝要封她做公主的事兒,給自己壯膽。
她慢吞吞地走到跟前:“太子哥哥。
”
陸景陽放下茶盞,擡眼望向溫檸,半個月不見,這張臉還是這般精緻漂亮,氣色極佳,看不出半點焦慮擔憂之色。
陸景陽猜到會如此,可親眼所見,呼吸還是重了幾分。
他昨日想了一夜,終于想清楚自己為何會幾次失控,為何會盛怒至極。
他在乎溫檸,那日在太學,他看見溫檸的第一瞬間想到的不是她為何會突然出現那兒,而是她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思慮不周受傷。
那個瞬間,他想到的隻是讓她快些離開,可換來的是什麽,是他眼睜睜的看着她奔向旁人。
他百般縱容,放在手心上哄着的人,在生死一刻的關頭,居然頭也不回地奔向了旁人。
陸景陽下颌緊繃,壓抑着心底不住翻騰上湧的情緒。
他知道溫檸尚未對他動心,可從未想過對方會不在乎他,若是不在乎,那邊關兩年,對方一個月一封的信算什麽?
他絕不允許在溫檸心裏,有人比他更重要。
絕不!
他今日過來是跟她要一個理由,隻要溫檸能說服他,那他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能,哪怕傷筋動骨,他也要親手斬斷自己對她的感情。
即便想要劃清界限,也該由他動手。
想清楚後,陸景陽眼底郁色褪下,恢複來時的清冷。
他望向溫檸:“坐。
”
溫檸呼吸微微滞了下,險些這沙啞磨人的聲音吓到,不過也隻是一瞬,就鎮定了下來。
她理了理表情,在對面坐下,這才看到桌上擺着一個棋盤,裝着黑色棋子的棋簍擺在她這一邊。
溫檸不解,陸景陽過來,難不成是太過無聊,所以找她下棋?
她差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趕緊移開了視線,先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地問道:“太子哥哥怎麽有空來了?”
陸景陽沒有接話,隻是從棋簍中拿出了一枚白子,而後示意她落子先行。
溫檸見狀,隻好跟着拿了枚黑子,擺到了棋盤上。
殿內一時無聲,隻聽得到落子時,棋子同棋盤相碰發出的啪嗒聲,一來一回十幾次後,溫檸終于忍不住了。
她心裏想着既然太子殿下都讓步先來見她了,這麽好的臺階,怎麽能不順勢下來呢。
而且事情總是要解釋的,這麽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溫檸清咳一聲:“太子哥哥,我——”
她才起了個頭,還未說完,就被陸景陽打斷了。
對方眼也未擡:“執棋不語。
”
溫檸被噎了回來,撇了撇嘴,心道,不說就不說,反正等着要解釋的人又不是她。
既然太子殿下要她認真下棋,那她便認真下棋好了。
溫檸棋藝極好,前世她時常拉大哥對弈,楚照衡一次也沒贏過她,太子殿下棋藝亦是上佳,兩人互不相讓,一盤棋厮殺許久,也沒分出勝負。
不過黑子先走,占了先機,優勢更大。
就在最後緊要關頭,殿外突然傳來了聲響,似是有人來。
溫檸被聲音幹擾,蹙了蹙眉,擡頭朝殿門的方向望去,不一會兒就見榮順躬身進來。
“殿下,內務府來人,說是奉皇上之命給郡主送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