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檸搖頭,不是哪兒不對,是她反應遲緩,竟然才剛剛意識到。
意識到這是太子殿下對她的試探。
溫檸在覺察到太子意圖的一瞬後脊發涼,隻覺心口處有東西往下墜,沉甸甸的壓着胃,以至于讓她産生一種想要吐出來的沖動。
若非太子殿下特意吩咐,榮順又怎麽會叫住小桃說起舞姬的事。
溫檸甚至覺得昨日,她遇上對方也并非偶然。
太子殿下将東宮上下把控到極緻,若是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旁人怎麽也不會知曉半分,可她偏偏就看見了。
而作為太子近身內侍的榮順也由着她和小桃誤會,不要說反駁了,臉上甚至連一絲驚訝也無,仿佛一開始就知道她們會猜錯一樣。
她昨日乍聽到消息,震驚于太子殿下竟然開始親近女人了,絲毫沒有往別處想過,一直到方才,她也僅僅是生出幾分好奇罷了,全然不覺得會牽扯到自己身上。
可眼下事實就擺在面前,不容她不多想。
溫檸閉了閉眼,太子殿下在試探她的心意,可是為什麽?
溫檸想不通,也不願意多想。
她逃避似地捂住臉,半點也不想深究,可思緒愈是抑制愈是控制不住地往她腦海中來,宛如滔滔洪水,片刻都抵擋不住。
溫檸菱唇微啓,發出半聲低吟。
她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既慌張又無措,心中絲毫沒有準備,便猝不及防撥開了那層用以遮掩的細紗。
半個月前,她還覺得是大哥多慮了,現在看大哥分明是料事如神。
溫檸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
旁邊,小桃見她臉色發白,頓時急了:“姑娘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您別吓奴婢,咱們叫馬車停一停!”
她說着就要喊人。
溫檸一把拉住她,搖頭:“不用。
”
她還沒想清楚,還沒有理清思緒,不想現在就見到陸景陽,也不知如何面對他。
小桃擰着眉,猶豫了下,還是将聲音咽了下去,轉身沏了杯新茶遞來:“姑娘喝口水。
”
溫檸接來,抿了一口,感受到絲絲酸甜味,這才發現茶裏加了顆梅子,及時壓下了她心口處泛起的那陣黏膩煩躁。
她一連喝了好幾口,終于在一團亂麻中挑出了那根主莖。
太子殿下傾慕她?
即便是已經有了準備,可真正接受的那一刻,溫檸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若是放在前世,溫檸或許會受寵若驚,可這一世,她已經是郡主了,風光無兩甚至比公主更盛,何必要自降身份,做太子的女人?
而且陸景陽明明承諾過她,以後她會是大恒最尊貴的公主。
溫檸放下茶盞,惶恐不安随着一杯梅子茶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氣惱煩厭。
她兩道漂亮的纖眉微微蹙着,實在惱怒,沒想到堂堂太子竟也會說話不算話,說好的一諾千金呢,竟也跟着變卦了!
她這一世隻想做個閑散的郡主,半點也不想進東宮。
前世她是太子良娣,卻能在東宮偏安一隅,皆是因為太子對她無意,可這一世太子如此毫不掩飾地試探她,就是為了讓她盡早察覺出那份心意,如此舉動下,又怎麽可能會讓她同上輩子那般一人待着。
太子殿下身為大恒儲君,未來的帝王,身邊不可能隻會有一個女人。
哪怕對方不像魏臨帝那樣多情,可後宮和前朝牽扯,并不隻是簡單的兒女情長之事。
溫檸回神之後,便立刻想清楚了,且十分通透,她如今身份是貴重,可細究下來全是仗着魏臨帝的偏愛,除去這一層,并不剩什麽。
這樣的身份并不足以做太子妃,乃至未來的皇後。
太子殿下即便心悅她,也不會在這件事上為她破例,溫檸自覺她手段心機皆是一般,能讓太子将她記在心上已經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了,三千佳麗獨寵一人,她做不到。
更何況,兄妹情分是獨一份的,寵妃卻不是。
所以,溫檸覺得除非是她腦子壞了,否則才不會想不開與旁人争寵。
她一時懊惱起自己之前怎麽沒有發覺,不然也不會光顧着想親近太子殿下,完全沒想過有意外情況出現了。
全賴前世太子殿下身邊半個女人也沒有,她便理所當然的以為對方并不耽于情愛了。
可她忘了,太子殿下即便尊貴高華,可亦是肉體凡胎,神仙尚不能斬斷七情六欲,又何況是凡人。
溫檸仔細回想,自太子從邊關回來起到現在,到底是何處出了問題。
可以篤定的是,起碼在太子殿下給她東宮庫房的鑰匙前,尚且沒有動過這份心思,否則也不會承諾讓她做公主。
那便是之後的事?
溫檸正想着,忽然福至心靈,腦中驀然閃過那日在溫泉宮的畫面,而後整個人都警覺了起來。
太子殿下難不成是見色起意?
溫檸立時打了個寒顫,周身泛起了一股冷意,自己先否定了。
不可能,太子殿下不是這般膚淺之人。
可她一時也想不出其他緣由。
溫檸視線微微凝起,無論是何種原因,她都不可能答應,太子殿下隻是試探她,而非坦坦蕩蕩地相告,那便還有回轉的餘地。
她可以裝作不知,離得遠一些,直到太子殿下徹底打消念頭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