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已經天光大亮了,外面的雪是昨晚下半夜停的,這會兒積了厚厚一層。
廊下挂着透亮冰柱,東宮的小太監正挨着敲過去,落在地上時,發出一兩聲清脆的聲響。
溫檸打了個哈氣,一臉懶倦,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她眼睛半眯半睜着,剛從榻上下來就往外走,迷迷糊糊地還在想,今日怎麽沒聽見小桃的說笑聲,連宮人也不知哪去了。
溫檸搖搖晃晃地邁過偏殿門,在門檻處還差點兒摔了一跤,這麽一驚,瞌睡全去,瞬間醒了大半。
還沒等她站穩,就聽見一聲尖叫聲:“你是誰?你怎麽會在太子哥哥的偏殿?”
偏殿?
溫檸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是在東宮安寝的,難怪沒見到小桃她們。
她一個轉身就要走,卻被對方攔住了,不依不饒地要問出個結果來。
溫檸剛睡醒,脾氣不好,一擡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封玉荷那張臉,臉色更差了。
封玉荷吓得往後退了一步:“是你!你是那個北疆回來的......”
溫檸不想理她,沉着臉往回走。
封玉荷急了,上來就要拉她的胳膊:“你別走!你還沒說怎麽會在這兒?”
不過沒能抓住,被素心攔下了:“郡主要洗漱更衣,還請封姑娘等上片刻。
”
她早上趁姑娘沒醒,先回了趟思鴻閣取東西,早知道姑娘這個點睡醒,就差旁人去取了,省得姑娘被人纏上。
封玉荷瞪了素心一眼:“你攔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素心依舊擋在門口:“奴婢認得封姑娘。
”
封玉荷:“知道還不快退開。
”
素心笑道:“姑娘常在宮中行走,自然也該認識我們郡主。
”她說郡主兩個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聲音。
封玉荷臉色一黑,她倒是忘了對方剛被封了郡主,一時拿素心沒辦法,隻能恨恨離開。
走了幾步又不甘心,她今日一大早便起了,興緻沖沖地來東宮,想在今年第一回落雪天裏見一見太子殿下,誰料太子沒有見到,反倒在東宮見到了那個從北疆來的小丫頭!
封玉荷之前聽說過溫檸,還在姑母宮裏見過對方一回,卻沒放在心上,她是封家的女兒,姑母又是皇後,豈是一個孤女可比的。
可在東宮看見睡眼惺忪的溫檸,封玉荷立時緊張起來,太子從不喜人來東宮,尤其是女子,連她都是借着姑母的名義才進來的,可溫檸非但進來了,昨夜還宿在了東宮。
封玉荷如臨大敵,坐立不安,在殿內等了會兒就待不住了,不時往殿外瞥,她猶豫了半晌,終于下了決心,準備直接去演武場找人。
才剛站起來,就看見一身黑衣的陸景陽從廊外走來。
封玉荷眼睛一亮,大喜:“表哥!”
她飛快跑了出去,跟在陸景陽身側,一邊努力跟上一邊搭話:“表哥真用功,連落雪天還堅持習武。
”
陸景陽低頭解開護腕,問道:“你怎麽在東宮?”
封玉荷道:“我來給姑母請安。
”
陸景陽點頭,将護腕抛給榮順,吩咐人:“送封姑娘去景仁宮。
”
封玉荷神色一滞,立時往後退了一步:“我不去!”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唇瓣,太子殿下對她向來不冷不淡,她早就習慣了,姑母也說太子殿下性子冷,讓她多主動些,畢竟其他女子連同太子搭話的機會都沒有。
可今日乍然看到溫檸出現在東宮,封玉荷才驚覺自己這點不同根本算不上什麽。
她頂着陸景陽審視的視線,硬着頭皮問道:“表哥的偏殿怎麽住了人?”
陸景陽收回視線,半點解釋的意圖沒有,繼續往殿內走。
還是榮順答了一句:“封姑娘誤會了,昨日落雪,郡主困在東宮,這才宿在這兒的。
”
不答還好,一答徹底坐實了溫檸宿在東宮的事。
封玉荷口不擇言:“不過是一點雪,走回去又怎麽樣,還能将她凍死不成?”
陸景陽腳步未停,像是聽不見。
封玉荷委屈極了,揚着頭不肯落:“這種事本就不合規矩!我要去告訴姑母!”
她就不信姑母管不了一個從北疆來的野丫頭。
前面,陸景陽果然停了下來,卻不像她想的那樣溫聲解釋上幾句,而是冷冷看了她一眼。
封玉荷忍不住瑟縮了下,後悔不已,她明明可以偷偷告訴姑母的,幹嘛要說出來。
陸景陽道:“去查今日是誰放她進來的,查出來不用回禀本宮,直接處置。
”
榮順:“是。
”
封玉荷臉色煞白,張了張口,想追上去解釋。
榮順擋在她跟前,躬身道:“封姑娘,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