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措手不及。
心意另算,最主要的不能跌了咱們甄氏的顔面。
”薛婉實話實說,又指向其中一張鳳凰金步搖圖給其他人看,“這支如何啊?”
霍逦探頭,笑說:“非要說,件件都珍貴好看,我瞧得眼花缭亂了。
不若喊五娘子進來,緊她自己揀喜歡的挑。
”
“早問過了,”薛婉搦筆在某處勾了個圈,趣說,“她貫嫌麻煩,又一聽是給婚事準備的,可勁甩臉子——唉,人要過來了,咱先别提這個,瞧瞧,這支銀鍍牡丹卷草素钗不錯,雅緻又大氣,平日裡戴着也合适。
”
“啊,是。
”
果酒所剩無多了,季蘅終于安逸起身,打簾進了屋。
屏風後面已置放好浸泡茉莉的熱水,她接過缦雙遞來的濕帕子,心滿意足地擦臉淨手,聽着那邊故作商酌的聲調起伏明顯,便悠悠飄出句:“幾位夫人又在編排我什麼呢?”
她們暗自交換完眼神,都帶了些愧色,好在薛婉臉皮厚一點。
“誇你!她們說你生得明豔大氣,和國色天香的牡丹最配。
可我覺得,你年紀還小,壓不住太富貴的,倒更像這甜香帶刺的粉玫瑰。
”
季蘅眉梢輕挑,自然是不信這種唬人的诳話。
“那三嫂該是什麼花?”她仔細理好銀絲葉枝紋的袖口内襯,才走過來,盯着那孕肚,投其所好,“石榴花,多子多福。
”
“哎呀,怎麼還說到我頭上來了呀?”
季蘅略得意,坐回她臨窗的書案邊,繼續那張未完成的畫。
光潔如玉的絹帛平攤着,此時隻能看出有匹黑鬃赤紅的千裡馬模樣。
“二嫂就是春蘭裡的鐵骨素心,四時常青,幽香沁人心脾;霍姨呢,該是金燦燦的桂花,榮華富貴享不盡。
”
這些話她們聽着都很受用。
“數你嘴甜,我看呐,實則是饞了那壇桂花酒罷!”霍逦樂呵着大笑,她更像牆頭草,風一吹,誰也不得罪。
鄧端剪斷最後的線頭,将補好的裙擺,展開給衆人看:“喏,照彌兒之前說的,多繡了朵小花,可還能入眼?”
昨夜季蘅下馬太急,新制的折裥裙不注意被蹬子扯破了,那件衣裳她又喜歡得緊,這才腆顔拜托起二嫂。
她忙瞧了一眼,裙角的縫補處精妙地多了對紫盈盈的水蔓菁,果然無半點差池。
“甚好,多謝二嫂。
”
“哎呀呀,我當真羨慕嫂嫂這神仙手藝!”薛婉伸手摸着,不禁衷心稱贊,“若非怕勞累了您,高低得給我肚裡孩兒預定兩件了。
”
“老毛病,這幾年虛症纏身,喊我劈柴汲水自是不能,卻不耽誤做些女工。
何況還是小侄之事,你倒不必與我客氣。
”
霍逦說:“等來日彌娘的大袖連裳也該由你親自裁制才妥當。
”
“自然,都要好好挑一挑好錦緞和絲線。
”
兜兜轉轉好一會兒,又回到了那個煩人的話碴上,她們倒笑得開心,季蘅隻裝作沒聽見,埋頭認真描起她的畫來。
茫茫草野,天空遼闊。
筆杆貼着下巴,遲遲不肯再落下,她苦惱的思緒好像已經飄到很遠的地方,其實不過在琢磨,這馬背上的少年該着何種顔色的衣裳。
自從襄玉坊搬去邺城,她再沒有新舞可以練了,于是嘗試起丹青,用以消遣時間。
很快她又嫌水墨太單調,就開始搗鼓各色的顔料,為此還特意買了幾個銅盅,辣手摧花。
“你這肚子瞧着也快了。
”霍逦忽然說。
“嗯,快七個月了。
”
“要多留心些,等八個月的時候,就該将乳醫和穩婆早早地請進家裡。
”
每當聊起孩子,薛婉都會滿目慈愛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感慨:“堯郎也要回來了。
”
季蘅在一旁記得真切,甄堯回家的日子,就該是三嫂生産的日子了。
可惜意外總會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