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
廂房裡間,寶钗和寶琴坐在臨窗的炕榻上,兩姐妹都是明眸皓齒,肌骨瑩潤,一個鮮豔妩媚,一個嬌憨爛漫。
這會兒,薛姨媽挨着寶钗落座,拉着寶钗那綿軟的小手叙話,輕聲道:“寶丫頭,你哥哥也快成親了,希望他以後能有點好,别再鬧騰了。
”
薛家與夏家的親事早早便定了下來,不日那夏金桂便會嫁進薛家,所謂成家立業,薛姨媽心裡是盼着薛蟠成親之後,能夠把自己的性子定下來。
寶钗輕笑了一聲,柔聲道:“媽,哥哥已經好了很多了,您不用擔心。
”
薛蟠雖然依舊是經常在外吃酒聽曲,不過相較于以外卻是收斂了不少,玩歸玩的,但不會鬧出事兒來,如此已然是極大的改變。
當然,寶钗也知道其中的緣由,不外乎是水溶的警訓,讓薛蟠收斂起來,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帶着北靜王府的關系,旁人大抵都會給薛家一點情面,自然也就鬧騰不起來。
薛姨媽自然也是知曉這點,自從與北靜王府關系親近之後,她們薛家也漸漸在擺脫困境,心中對于寶钗能進入王府之内,頗感慶幸。
默然幾許,薛姨媽目光微微一動,轉而道:“寶丫頭,王爺不是說蟠哥兒大婚的時候會當主婚人,得閑的時候,你與王爺提一句,可别耽擱了王爺的正事。
”
這可是她們薛家的大事,話都說出去了,若是王爺那兒不來,那薛家的面子可就丢大發了,旁的不說,那夏家如此的幹脆爽利,不就是看在北靜王府的面子上。
寶钗眼睫斂了斂,應道:“嗯,我知道了。
”
其實少女覺得王爺既然應下來了,十有八九是不會爽約,心中并不願去多這個嘴兒,倒顯得她功利似的。
薛姨媽并未察覺到寶钗玉容的異樣,見寶钗應了下來,心下微微一緩,擡眸看着一側有些事不關己的寶琴,笑道:“琴丫頭,蟠哥兒要成家了,咱們薛家就剩你了。
”
做長輩的,總是喜歡談論晚輩們的親事,從古至今都是這般。
寶琴聞言玉容一怔,精緻的眉眼籠起一股羞意,說道:“姑媽,好端端的說這些作甚,我還小哩!”
薛姨媽笑眼盈盈的看向寶琴,清聲道:“都快十三了,不小了,再過個兩年,等你長大了,想挑好人家可就不容易了。
”
少女的年歲不及豆蔻,真就是還小哩,隻是在這個時代裡,豆蔻之年倒也不算是小,出嫁的人也不在少數。
況且談婚論嫁的并不是一蹴而就,旁的不說,薛蟠與夏金桂兩人的婚事都磋磨了半年有餘。
寶琴那精緻的臉蛋兒浮上一抹淡不可察的胭脂,眨了眨眼,說道:“姑媽,姐夫與爹爹說了,讓我先頑兩年,這事...也不急。
”
她可是求着姐夫把婚事給了遲緩了,有這道金牌令箭在,可不用着急,什麼嫁人不嫁人的,她才不想哩,待在王府裡頑樂不好嘛!
薛姨媽瞪了寶琴一眼,訓道:“你這丫頭就仗着王爺的寵愛胡鬧吧,等年歲大了找不到好人家,有你後悔的。
”
對于此事,薛姨媽也是心裡有數的,然而寶琴若是想嫁人,難不成王爺還能阻止,在她看來,無非就是寶琴自個胡鬧。
寶琴小臉悻悻然的,垂着螓首俏皮的吐了吐香舌,而後挽着寶钗的藕臂,輕聲道:“找不到就不嫁了,我留在寶姐姐身邊作伴就是了,寶姐姐總不能趕我出去吧。
”
薛姨媽聞言不以為意,隻當這是小女兒家的頑笑話,笑罵道:“你這丫頭,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淨胡鬧。
”
且不說寶琴嫁不嫁人,哪有小姨子在姐夫家安家落戶的,這像什麼話兒。
寶钗玉容溫柔,豐潤的臉蛋兒上浮着笑意,伸手揉了揉寶琴的腦袋,寵溺道:“你能留下來作伴,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趕你走,隻是媽說的不錯,咱們女兒家早晚都是要嫁人相夫教子,可不能胡鬧,這兩年你頑夠了,到時再替你尋個好夫家。
”
對于寶琴的俏皮,寶钗也是頗為喜愛的,但她不會任由寶琴胡鬧。
薛姨媽滿臉欣慰的看着寶钗,心中對于寶钗的明事理甚是滿意,這份端莊穩重的,才是做姐姐的樣兒。
寶琴靠在寶钗的懷中,微微撅了撅粉唇,柳葉細眉下,那雙精靈的大眼睛閃了閃,芳心思緒繁飛。
雖說少女心中不認同,但不可否認的是寶钗所言無可辯駁,如若不然,為何爹爹會急着替她尋夫家,要不是她機靈的去央求姐夫,怕是這會兒她親事都要定好了去。
一旦嫁人,各種規矩随之而來,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就算自個嫁人,也要嫁像姐夫這般開明的人兒,從來不會拘束着她們。
好在起碼這幾年來不用擔心這些,實在是熬不住壓力了,那就嫁給姐夫,爹爹他們就無話可說了吧!
想到此處,寶琴那張精緻的小臉蛋兒騰地紅了,芳心羞臊不已,她也不知道怎麼就想着要嫁給姐夫了,最為關鍵的是心中卻不排斥,這讓少女心兒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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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小姨子的惦記着姐夫,這怎麼對得起姐姐。
潇湘館。
廂房之内,臨窗的書案前,黛玉手持毛筆伏在案前,窗外竹林幽篁,綠波成浪,涼風吹拂而來,甚是涼爽宜人。
少女一襲白色粉綠繡竹葉梅花領的裙裳,秀髻的螓首點綴着白色的珠钗,清新淡雅,兩彎罥煙眉下,一雙秋水的眸子,瑩潤如水,專注的書寫一會兒,轉而放下筆鋒,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兒。
“姑娘,怎麼了?”紫鵑在一旁收拾着,聽見少女的歎氣聲,關心的問了起來。
黛玉明眸幽幽,怅然道:“平常也不見他過來,幾天都沒見着人了。
”
在少女的心中,她是渴望着哥哥能時常的來看望她,然而哥哥的若即若離,讓黛玉心下吃味,她可是知道哥哥花心的毛病,指不定是忙着讨哪位姐姐妹妹的歡心,沒空搭理她哩!
紫鵑顯然知道“他”是誰,無非就是姑娘的那位情哥哥了,而咱們這位林姑娘則是犯了老毛病,多愁善感起來。
“王爺許是忙于政事吧,不得閑,姑娘不要多想,再說了,王爺不過來,姑娘也能去找王爺啊!”紫鵑一邊繼續收拾着,一邊出言建議。
“我才不去哩,可别憑白讨嫌。
”黛玉微微挑了挑眉,粉唇微微撅着道,隻是那語氣裡的酸味兒,卻是藏也藏不住。
紫鵑笑道:“姑娘這是什麼話,王爺心裡緊着姑娘哩,姑娘若是主動去看望王爺,可不得高興壞了。
”
黛玉聞言,皙白臉頰浮起紅暈,兩彎罥煙眉下,那雙恍若春山細雨的明眸微微閃動。
她主動去看望,哥哥真會高興壞了?、
正在少女心緒紛飛之際,襲人走了進來,婉麗的臉蛋兒上浮上一抹笑意,禀道:“林姑娘,王爺過來了。
”
黛玉聞言,芳心歡喜,水潤的明眸看向那門外,見少年欣立的身影,美眸含情凝睇,眉眼間洋溢着雀躍之色。
哥哥果然來看她了。
水溶擡眸看着書案前的少女,秋風透過軒窗吹了進來,帶動少女垂落的青絲,這般祥和靜谧的畫面,宛若一副畫卷,溫潤的面容浮上一抹笑意,溫聲的喚道:“颦兒。
”
黛玉聽見那一聲輕喚,芳心微微一顫,纖纖素手念着一縷随風搖曳的青絲,垂着螓首,兩彎眼睫斂了斂,輕聲道:“哥哥來了。
”
紫鵑眸光微微一動,與一旁的襲人打了個眼色,便邁步離開,給姑娘與王爺留下單獨的空間,好好叙叙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