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晚格外甯靜,那懸挂于天際的盈月綻放着光芒,恍若深藍色的玉盤,星星一閃一閃的,像是鑽石點綴在玉盤周圍,分外的燦爛。
甄畫掀簾走了出來,瞧見那月色下欣立的身影,柳葉細眉下的那雙瑩潤的明眸閃了閃,蓮步上前道:“表哥。
”
立在廊檐之下的水溶回眸看着甄畫,目光微微一動,輕聲問道:“畫兒,珠嫂子怎麼樣了?”
今夜的一遭頗有些如夢如幻,吃一頓酒兒的功夫,與李纨這俏寡婦有一場美妙的邂逅,正如今晚的月色一般,甚是迷人。
甄畫玉容微微一頓,瑩潤的眸光對上少年的眼神,那兩彎眼睫微微上挑,撅着粉唇嘟囔道:“一代新人勝舊人,表哥現在就隻關心珠嬸子了。
”
瞧瞧,她好端端的一個人在這兒,倒是先關心起裡面那個,可見先前的一番鬧騰,表哥的心兒都長偏了。
哼,爺們,這口新鮮勁兒正濃哩。
水溶:“........”
這話說的,他不是剛瞧着李纨受驚了,故而才關心起來而已,怎得就扯上了什麼新人勝舊人,甄畫這是醋歪了啊!
水溶拉着麗人的素手,凝視着麗人那嬌媚的玉容,溫聲道:“畫兒,你與珠嫂子不一樣,她...就是個意外而已,但你可是咱們女兒的親娘。
”
實話實說,水溶原本是對李纨就是欣賞為主,剛剛的一番邂逅,那也是情緒上頭,并沒有什麼過深的感情。
通俗點說,其實就是你情我願的情感宣洩。
反觀甄畫,早先是和李纨同樣的情形,但她卻經過時間的考驗,一片真心可昭日月,甚至還給他生了個女兒,日久生情,豈是李纨能與之相比。
而且即便水溶心中有别樣的想法,當着甄畫的面兒,他也不可能會說出來。
甄畫聞言,兩彎長長的眼睫,擡着盈盈如水的美眸嗔了少年一眼,笑意嫣然道:“這還差不多。
”
少年的真實态度暫且不說,但能說出這番話兒,可見其沒忘了自個的好,也不枉她做了惡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抿了抿粉唇,甄畫輕聲說道:“表哥,珠嬸子沒事,我把咱們的事兒說給珠嬸子聽了,寬慰一番,也就好了。
”
水溶聞言了然,在他的角度來看,李纨無非就是因為被人撞破而感到羞恥,但這個撞破的人兒卻是與她有一樣的遭遇,或者說比她做的還徹底,也就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所以說,讓甄畫去寬慰是極為适合的,能相互理解。
甄畫凝眸看着少年默然下來,素手撚着玉肩垂落的一縷青絲,美眸微微眯了起來,輕輕柔柔道:“表哥,那珠大嬸子你打算怎麼交待。
”
水溶聞言面龐微微一怔,擡眸看着甄畫那帶着幾許玩味的笑容,心下不覺好笑,也不知怎得,她這般兒,倒像是水溶在外的那位紅顔知己。
不過甄畫着話問的也不錯,以往兩不相幹的,自是無需在意,隻是此時....到底是有一念之差的糾葛在,水溶不能做出拔那啥無情的事兒來,絕對不是水溶對那俏寡婦成熟的韻味有些戀戀不舍。
沉吟一聲,水溶開口道:“先問問珠嫂子的意思吧!”
甄畫柳眉微微一揚,芳心了然,若是表哥心裡沒有想法,就絕對不會想着去問當事人,還不是放不下,盤算着保持這私下的情誼,讓李纨做那知心的紅顔知己。
想當初,她不就是靠着這一點兒,才能日久生情的上位。
蔥白的指尖點在少年的心口上,甄畫沒好氣的啐道:“你們爺們見一個愛一個,真真就是花心。
”
水溶:“.......”
好吧,他還是不說什麼了,越描越黑。
甄畫見狀,不由的輕笑一聲,那雙瑩潤的明眸眉眼彎彎的,脆聲道:“人家一個婦道人家被表哥你污了清白,你還好意思去問,先前我給表哥旁敲側擊一番,事已至此,她也隻是希望表哥能幫襯一二蘭哥兒,旁的就别無所求。
”
她的确是敲擊了一番李纨,不過并不是什麼柔和的手段。
說着,甄畫近前一步,将螓首靠在少年的心口上,聆聽着少年那新潮澎湃的心跳聲兒,低聲道:“表哥,我知道您身邊的人不在少數,說不得外面還有藏着的人兒,隻是....表哥可别喜新厭舊,我所求的,不過就是在表哥心裡有那麼一點兒地便滿足了。
”
語氣輕輕柔柔,似是帶着幾分幽怨。
水溶聞言,心下微微一怔,垂眸凝視着倚靠在自個胸膛上的麗人,眉宇舒緩,伸手輕撫着麗人的螓首,柔聲道:“畫兒,你是淼兒的親娘,我心裡怎麼會沒有你。
”
面對這般“卑微”的女兒,擱誰能視若無睹。
甄畫聞言,垂着的眼睫下,那雙明眸閃了閃,水嫩的唇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弧度,精緻的眉眼間洋溢着喜色。
她費盡心力的,不就是為了得到少年另眼青睐,所謂“美人恩重”,她就不相信世上有哪個正常爺們能抵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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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甄畫心裡确定,隻要自個不觸及少年的底線,那她在表哥心裡的地位就不可動搖。
抿了抿粉唇,甄畫鼻翼抽了抽,偏着螓首避開少年,素手提着繡帕擦了擦晶瑩的眼角兒,柔聲道:“表哥,你去裡間看看珠大嬸子吧,我有些乏了,就先告退了。
”
說着,甄畫便邁着小碎步離開,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的。
麗人心中明白,這會兒不宜再留下來,得給表哥留空間的同時,也給自個表現出一副乖巧懂事的形象。
至于李纨那兒,隻要有賈蘭這個弱點在,那她就不敢翻臉。
水溶凝視着麗人那踉跄離去的背影,目光凝了凝,心中百感交集的,在他身旁的女兒們,就隻有甄畫給他的感受最為強烈。
說句大實話,即便是做為正妻的元春都比甄畫略遜一籌的,讓水溶都不知說什麼好。
默然幾許,水溶回過身去,勾起簾布朝裡屋走去,進得屋内,隻見那繡榻上的李纨蜷縮成一團兒,妍麗的玉容上挂着兩抹淚痕,柳葉細眉下,雙眸漸顯失神,充斥着濃濃的破碎感。
水溶見狀蹙了蹙眉,心下疑惑起來,先前甄畫說寬慰好了李纨,怎得還這般的悲怆,好像是為人所逼似的遭受了一場重創,魂不守舍。
失神的李纨察覺到少年的到來,呆滞的眸光微微一動,見那心裡藏奸的甄畫不在,芳心顫動,心底湧上一抹無力之感。
那甄畫如此的安心,這是拿捏準了她,一點兒也不擔心,關鍵是确如甄畫所想,她的确是不敢拿賈蘭的前途去賭。
沉吟一聲,李纨那破碎的玉顔擠出一抹笑意,輕聲道:“王爺。
”
先前李纨獨自思慮,明白自個已然是無法置身事外,為了賈蘭,她也隻能稀裡糊塗的把日子過下去。
起碼,眼前的少年并不是那般龌龊的人兒。
水溶見狀,心中微微一動,想來李纨是因為事情被撞破的羞恥而久久回不過神來。
李纨見少年默然不語,微微揚着螓首看向少年,四目相對,麗人察覺到了少年的異樣,順着少年的目光微微垂眸,隻見一片雪白顯露于外,不由的讓李纨心中劇顫。
這會兒,她倒是忘記自個的窘迫,那少年的目光,分明就是看着待宰的羔羊。
念及此處,李纨眸光偏轉,伸手捏着床榻上的褥子,遮擋着那一片雪白,妍麗的臉蛋兒浮上兩抹玫紅暈團,柳葉細眉下的明眸透着幾許慌亂。
水溶見狀,心中的疑慮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