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的少子袁尚,在漢土以北的草原上,已漂泊數年。
他四處奔走遊說,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引兵破魏。
年初的時候,中鮮卑召集諸部。
纥骨,俟力,兩部因為出兵東鮮卑太遠,當時就說應該先打中原,搶河西。
中鮮卑的一些部落,雖然忙着搶回東鮮卑。
但也不反對纥骨,俟力組織隊伍南下,攻河西。
中鮮卑的拓跋部,還把當時就在自家部落,勸他們南下攻魏的袁尚,介紹給了纥骨部首領纥骨斤,表示支持。
臨近入冬。
和東鮮卑的酷寒不同,河西區域,并不如何寒冷。
袁尚站在一處矮山上,遠眺南向的河西,眼神裡露出刻骨的仇恨。
他這幾年,四處颠沛流離,所受苦楚,不足為外人言。
當年袁家四世三公,萬衆簇擁的盛況,對比起來,愈發讓袁尚憤恨不平。
他将這種怨恨,歸咎到曹操身上。
此次纥骨,俟力兩大部,聯合數家小部落,共組兵馬南來。
袁尚一直在等的機會,也跟着來了。
“大酋讓你去王帳,有事問你。
”
一個鮮卑兵,來招呼袁尚。
“少主,你要小心這些鮮卑人。
”
袁尚身邊還跟着幾個親近的随從,多年來一起四處飄零。
他從矮山上下來,走入一座王帳。
日落時分。
夕陽金燦燦。
因為魏軍有過先後擊潰東西鮮卑的戰績,這次試圖劫掠河西的纥骨,俟力兩部,頗為重視,精銳盡出。
纥骨斤,俟力伐,作為兩部之首,親自領軍,都在帳幕裡。
還有一人,膚色黝黑,像一截黑鐵塔似的,坐在帳内,眼神炯炯。
他叫步度根。
魁頭死後,他繼承了西鮮卑的部分殘留力量,異軍突起。
他和已死的魁頭,也是親族關系,稱魁頭為兄。
袁尚來之前,幾人正在看地圖,似乎有些争執。
纥骨斤的長臉上,滿是冷肅森然之色,問袁尚:
“你是漢人,對漢土頗為了解。
對于攻漢,你有什麼建議?”
袁尚早在心裡,盤桓過無數次打曹魏的策略,伸手一指地圖上河西以北的位置:
“胡集城,去年才被漢人收回去,是他們作為和鮮卑接戰的前沿,必屯重兵,直接襲胡集,不可取。
”
袁尚又指向胡集的西南方向:
“這裡駐紮的是胡集守将馬超的父親馬騰。
”
“他扼守的位置,相對薄弱,更好打。
”
“而我們一旦攻擊其父,馬超必聞聲而動。
”
“他若來援其父,我們半路設伏,可阻擊魏軍。
回頭再打胡集,可期大勝!”
說的頭頭是道,虛則實之。
幾路兵馬,都可以在虛實間變化。
袁尚跟随其父袁紹,習過兵韬謀略。
袁紹認為這個幼子像自己,視為接班人,便是因為袁尚自少聰慧。
纥骨斤,還有另一側壯碩又肥胖的俟力伐,乃至步度根,皆露出思忖之色。
袁尚的建議,和他們本來的策略,有些相似,但更靈活。
纥骨斤的長臉上,露出稍許笑意:“坐。
”
袁尚在一側的皮墊子上坐下,微微振奮,再次指着地圖,侃侃而談:
“那曹操為人詭詐惡毒,忘恩負義。
他用兵也是同樣的風格,善用詭兵。
”
“他麾下謀士很多,不可小視。
我們南下來攻,雖全程隐藏蹤迹,但我判斷,曹軍未必沒有防備,幾位大酋要小心。
”
纥骨斤皮笑肉不笑道:
“我們也研究過,魏軍連克我東西鮮卑的用兵,靠的是奔襲王帳,一戰而勝。
但這次不會了,我們主攻,不會給他攻我王帳的機會。
”
袁尚點點頭。
他在中原,還有些消息來源,知道曹魏内部,當下正在全力謀劃一統。
曹操南下去了荊州,抽調大量兵馬,欲攻江東,荊州兩地。
這時來攻曹魏北線,是最佳時機。
袁尚給鮮卑人出的策略,随時可以變化主攻方向,便是考慮到曹魏如果有防備,該怎麼應對。
“若按你的計劃來打,你有多少把握能勝?”纥骨斤問。
袁尚傲然道:“若兵馬足夠,每一路都可轉為實兵,此兵法所雲,虛實變化之道。
我至少有七八分把握,能助你們席卷足夠多的物資,擊潰曹魏防線。
”
“我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諸位多殺曹軍,削弱其力。
”
此後數日,纥骨部,率先出擊,刺槍般奔襲馬騰駐紮的河西四郡北端區域。
馬騰拒不接戰,閉關穩守。
鮮卑兵馬經過初步試探,遂往馬騰所在區域增兵。
兩萬左右的鮮卑兵,長驅直入。
夜色深暗。
胡集以北,袁尚和俟力伐,騎在馬上,身後是殺氣騰騰的鮮卑兵,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