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了,對不對?以前你找不到他,因為他和你的本事都來自同一個人,0206有的是辦法替他遮掩。
他肯定已經換了名字和身份,大概連長相都改了,再加上他以前的人際關系網又全都斷了……李理,我記得你的數據庫裡有百分之五的内容是加密的,你覺得馮刍星的信息也包括在裡面嗎?”
“有這種可能性。
”
“那也撐不滿百分之五。
”羅彬瀚幹笑了兩聲,“我不敢想那個死人還給我們留了多少驚喜……不過馮刍星現在已經不算驚喜了。
他殺死周雨的時候也就暴露了自己。
我不知道他用的武器是不是很醒目,可會在那個時段進出濕地的人本來就不會很多,你隻要稍微排查一遍鄰近地區的交通記錄和手機信号,要鎖定他不會有多難的。
最起碼,你已經有一個嫌疑人名單了吧?”
“您是否考慮過他可能是以非接觸方式殺死周雨先生的?并非隻有我們能使用無人機。
”
“你痛恨過一個人嗎,李理?”羅彬瀚說,“我猜你沒有。
如果有個人徹底改變了你的一生——以你最痛恨的方式——而你有機會面對面地殺死他,你怎麼能忍受坐在千裡之外盯着屏幕看直播?你一定得叫他看着你的臉,你得讓他知道你是誰!所以,馮刍星一定去過。
他會想法設法消除痕迹,說不定還會開出一台隐形飛機什麼的,但他一定是親自去的,哪怕這會暴露他自己。
”
“先生,您在說的隻是馮刍星嗎?”
“當然。
你以為我在說誰?”羅彬瀚微笑起來,“我要是心裡有鬼,就用不着跟你說得這麼明白,不是嗎?”
“您可以先在這裡等。
如果我們找到他,我保證不會向您隐瞞。
”
“噢,那可不行,李理。
我說了我必須見到他。
如果你不肯給我線索,那我就自己去蝸角市找。
”
李理隻用了很短的時間來判斷他是否在虛張聲勢。
“您似乎認定馮刍星在蝸角市。
”
“你敢說你不是這樣想的嗎?”
“我好奇的是您的判斷依據。
”
“我隻是終于發現自己忽略了多少細節。
”羅彬瀚向着對面的高樓張開雙臂,他幾乎可以肯定那連排落地窗後躲着李理的眼睛,“看看我的樣子,李理,今天的天氣也不算很涼快,可我還穿着這麼厚的長袖外套。
你說這是為什麼?”
“我想,您不希望别人注意到您戴着支具。
”
“正是。
你看,昨天晚上我才終于把這個問題想明白:周雨也總是穿着外套。
他身上可沒什麼需要外套來掩藏的,所以我猜這隻是習慣問題。
他肯定不常在戶外活動,或者他對溫度的感覺跟正常人不一樣。
有意思的是,周溫行的穿着倒很符合我們的時令。
雖然我也隻見過他穿一種類型的衣服,可把他放進人群裡是不會叫你覺得奇怪的,因為在夏季多得是像他這樣穿襯衫的人……李理,你的方向一直是對的。
當我還在一門心思琢磨那個匣子時,你已經想到那兩件外套的問題了。
”
羅彬瀚打開手機,翻出前天晚上李理發給他的那些照片和報告。
“兩套灰色薄外套,一套滌綸提花,一套混紡平紋。
這兩件外套我從來沒見過他穿,因為它們是天更冷一點的時候才穿的。
那東西根本不怕冷,他需要這兩件外套的理由隻能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和周圍人的穿着差不多——他至少三個月前就來了!可如果他一直跟陰溝老鼠似的晝伏夜出,或者滿世界到處亂竄,那他也根本用不着僞裝。
隻有一種理由讓他不希望周圍人記住自己:三個月前的某段時間裡,他曾居住在某個不希望被人事後輕易找到的地方。
你曾經問我他的樂器去了哪兒,那時你就已經想到了——他把多餘的東西交給自己的同夥保管了。
他們的計劃要打一個精妙的配合,連一點時間差都不能有。
這可不是靠心領神會就能搞定的,所以他們多多少少也得商量過幾回。
有什麼方式比面對面商量更安全、更能避開你的事後追查?”
他放下手機。
“我的結論就是這樣:三個月前周溫行曾經逗留在馮刍星的落腳點。
那個地方離梨海市距離夠近,人口稀疏或者監控很少,能用現金交易輕松買到各種盜版書和雜牌的電子設備,還有讓你追查不了銷售源頭的生活用品。
噢,當然,還有松香。
李理,還有什麼地方比蝸角市更符合這些條件?”
“可他也曾為了接近您而在蝸角市的事務所就職。
您無法斷定他逗留在蝸角市是為了馮刍星。
”
“那已經是夏天的事情了,李理。
他送自己進辦公室不過是為了找個理由整日在我眼前晃悠,引誘我下手殺他,可也用不着在穿外套的季節就早早去應聘——你要知道如果入職得太早,他搞不好得先替别的項目幹一陣子呢。
”
羅彬瀚終于放聲大笑。
麻雀們被他四散紛飛,躲進高高的樹冠裡。
“這就是昨晚我一直在琢磨的事。
”他說,“我就隻有這麼點本事了。
不過你不一樣,李理,我還盯着那匣子做夢時你已經變出一支偵探小隊來了。
周溫行并沒有成功把你的思路從正道上引開。
既然現在連我都猜得到蝸角市,你隻會比我的進度快十倍。
你能算出來這些年來究竟有多少人住在那裡,每一條和那裡相關的網絡信息,甚至那裡每個人的攝像頭……難道這一切對你還不夠用嗎?也許你還沒找到他,但肯定已經把範圍縮得很小了。
實際上,你沒找到他更好,我可不希望錯過他落網的時刻。
”
“然後呢,先生?在他落網以後,您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
我要是給他一頓揍你會反對嗎?”
“我希望您盡量不這麼做。
”
“說得就像你的人不會攔住我一樣。
得了吧!我不會幹你懷疑我要幹的那件事,隻是去看一眼而已。
嘿,誰又不想看看殺了你好朋友的複仇者長什麼樣呢?”
“如果我必須拒絕您呢?”
“那我就無事可做了。
”羅彬瀚沖對面的高樓舉起雙手,“你連這事都不讓我參與,想必已經準備把我一腳踢開。
好吧,那現在我手頭還剩下點什麼?啊,還有一具屍體。
既然我閑着沒事幹,研究研究屍體複活術也是個消遣——這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秘密,周雨也不見得全都了解,對吧?我可以慢慢地找,慢慢地試。
誰知道哪天我就碰見另一個願意伸手幫我的妖魔鬼怪呢?畢竟,我們都知道,在所有死人複活的故事裡,最重要的事就是你得有那具屍體。
”
“我懇請您做正确的選擇,先生。
讓我來處理這件事。
”
“我盡量吧。
可我覺得自己的要求也不過分啊。
我隻是想親眼見到馮刍星,最好是在你抓住他的時候。
這難道是個很不近人情的要求嗎?還是你現在一點也不信任我了?就因為我不聲不響地帶走了周雨?嘿,昨天晚上我可能是有點上頭,可現在我很冷靜啊。
不如我們兩個都來做個正确的選擇:你告訴我馮刍星的下落,讓我去親眼見見他——當然,肯定會在你的人陪同下,反正我一個人也未必對付得了他——然後我也告訴你周雨的下落。
你派人過去把他帶走,這樣就不用再擔心我偷偷琢磨死人複活那一套了。
”
這一次李理沉默的時間比之前都要長。
她要麼正考慮怎麼說服他交出籌碼,要麼就已經在偷偷調集人手抓他了。
不過最終,她沒有把事情搞得太難看。
“您現在就可以出發了。
”她說,“拉杜莫斯還沒有找到馮,但我确實給了他幾個重點調查區域。
您可以跟任何一個分隊共同行動,但我不能保證我們發現馮時您在第一現場。
”
羅彬瀚輕快地站起身。
“多謝。
”他吹了聲口哨,“那幾個跟着我的人怎麼辦?需要我順便載他們一程嗎?”
“他們有自己的車可以上路。
但我希望您不介意跟他們順道同行。
”
“李理,你對‘随行監視’的說法真的很新穎。
”
“隻是擔心您的駕駛安全。
您的眼睛好些了嗎?”
“湊合用吧。
”羅彬瀚說着就戴上墨鏡,走回地下停車場。
剛發動引擎時他并沒注意到附近有人,可他剛一開上馬路,後頭就有一輛車跟了上來。
他借着後視鏡瞧了瞧,認出司機的是那個耳機男。
這人看起來心思頗重,羅彬瀚心想,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