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隻要賣咖啡的地方一律都是咖啡屋,反之則是餐館。
隻賣酒精飲料的地方并不存在于他的生活秩序裡,為其尋找一個命名詞很可能是冗餘的。
“我真想知道那家店的老闆是誰,”羅彬瀚繼續說,“他是收留陳薇的人,沒準還認識荊璜呢。
我聽說我們這裡藏着一個劍仙——就是古代裡那種放出飛劍殺人的道士,或者可能看起來不像是道士。
你覺得會有用飛劍的和尚嗎?也沒有一條規矩告訴我們和尚不能用飛劍,對吧?或者,修女和神父?”
周雨抛下期刊與蛋餅,滿面茫然地看着他。
“飛劍?”
“我聽說荊璜的仇人死于有劇毒的飛劍。
”羅彬瀚嚴肅地說。
“……他這樣告訴你的嗎?”
“差不多,”羅彬瀚回答,“要麼就是法克說過。
反正他們提到了一個隐居在咱們這兒的劍仙。
這人是荊璜的朋友,我想可能也是陳薇的朋友——那代表這人的年紀肯定不小,是不是?沒準恐龍存在的時候它就住在我們這兒,所以它既是外星人,也是本地人。
”
周雨的表情更困惑了。
羅彬瀚不忍心和他解釋得太仔細,因為0206不僅僅是荊璜的仇人,從某種意義上也是他們的。
如今事情已經完結了,可從周雨的反應來看,他并不知道那場複仇式兇殺的細節。
“不管怎麼說,”他籠統地表示,“那家店的老闆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根本不管客人要錢。
他選的店址也差得不行,你走到五米内都不一定看得見。
還有店裡的裝修布局,倒是不算醜,你能看得出這裡頭有點東西。
老闆有一些私人喜好在裡頭,但生意不是這麼做的。
那家店把太多空間放在裝飾上了,它完全可以用更多的空間去多安排一張桌子,或者更聰明點,它該想辦法在門臉上做做功夫。
這根本說不通——除非店老闆根本就不想賺錢,就是不想讓這家店吸引注意。
那裡不過是個外星人聚會的據點。
”
“也許隻是不會做生意。
”周雨說。
羅彬瀚斷言說:“世上絕沒有這樣不會賺錢的人——除非它是個神仙。
”
周雨默默低下頭,分外專注地吃起了盤裡的蛋餅。
如果羅彬瀚不知道他是個缺乏味覺好惡的人,肯定會相信自己做出了一盤無與倫比的早餐。
“我肯定會找到那個人的。
”他頗有自信地說,“隻要我再去那家店轉幾次。
”
周雨緩緩地拿過自己的果汁。
他的表情顯示他不太認同這個宣言。
可是羅彬瀚的思路已然跳到下一樁話題上。
“對了,”他出其不意地說,“陳薇給我講了個故事。
”
他說了那個關于初版與修訂版(反正他是如此理解)的故事,然後期待地望着周雨。
起初,周雨可能沒有領會他的深意。
但随着他凝視的目光越來越露骨,即便是周雨也無法再以一種健康而恰當的态度吃早餐了。
“怎麼了?”
“我聽說,這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
”
周雨沒有什麼表示。
羅彬瀚愈發詭秘地暗示道:“一個更刺激的版本。
”
“……你還要繼續講嗎?”
“我又沒聽過那個版本,我隻是知道有。
陳薇不肯跟我說,可是她說你聽過——她說那個版本會‘惹是生非’。
”
周雨握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兩秒。
他正在回憶裡搜腸刮肚,接着他突然深深地低下了頭,好似看着一塊無形的巨石沉入井底。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
”他說。
“你絕對記得。
”
“沒有這回事。
”周雨語氣平平地說。
可是那已經太遲了,羅彬瀚絕不會忘記他是一個成功早戀了三年卻沒有被班主任抓住的人。
這個虛僞的好學生一直都逍遙法外,可見真正的一流騙子表面都是老實人。
“我們之間難道還有秘密嗎?”他對周雨要求道,“我也要聽刺激小故事!你們不能聽這個不帶上我!”
周雨開始以一種絕不健康的速度掃蕩他餐盤裡的蛋餅。
不到十秒鐘他就站起來,表示研究室裡正十萬火急地需要他。
羅彬瀚把他按回去,告訴他自己二十萬火急地需要他。
如果今天聽不到一個足夠惹是生非的故事他會因為被八卦小團體排擠抑郁而亡。
周雨認為這不可能,羅彬瀚告訴他這就和醫學實驗室裡的火焰噴頭一樣可能。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鈴聲持續的時間很長,但卻來自一個陌生号碼。
他不情願地接了起來,聽到對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羅先生?”
羅彬瀚認出了那個聲音。
他覺得很驚奇,可是很快又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老莫?”他猜測道,“你弄到了手機?”
莫莫羅興高采烈地承認了他的猜想。
從他的話語裡羅彬瀚聽出是雅萊麗伽給他買了一個新手機,他們還設法弄到了一張電話卡。
這件事在技術上沒有什麼難的,不過莫莫羅的聲音聽起來依然分外喜悅,似乎他認為能用本地設備和本地朋友聊天是件分外激動人心的事。
“我們今天要出去觀光嗎?”莫莫羅期待地問。
羅彬瀚沒有忘記他在前一天所承諾的事,盡管午夜時與陳薇的會面讓他有點分心。
“是啊。
”他說,“我馬上就來。
”
他放下手機,再朝着周圍張望一圈。
不出所料,周雨已然趁着這段時間溜出門去了。
羅彬瀚歎了口氣,但并沒有灰心。
反正他往後還有大把日子去敲周雨的房門。
現在是時候出去曬曬太陽了。
他走下樓去,在小區門口遇見一隻橘色的貓。
這隻公貓發福得厲害,兩邊的腮幫已經快能搭到肩膀。
羅彬瀚本不打算打擾它埋頭吃飯,可又突然覺得它看上去很眼熟。
他過去似乎經常瞧見它,而能穩定這麼久的流浪貓是不多見的。
“你是卡門,對嗎?”他問腳邊的那隻貓。
但它沒有搭理他,而是忙着把紙碟子裡的貓糧吞進胖滾滾的肚裡。
羅彬瀚低頭在它脖子上摸了兩把,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縫針疤痕。
這下他确信無疑了。
它正是那隻把自己卡在栅欄門上,并因此哀嚎了半個晚上的傻貓。
小區裡的某個住戶把它救了下來,送到寵物醫院救治和絕育。
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懷着一點興味問:“你們的老大還住在這兒嗎?”
橘貓終于扭頭瞟了瞟他。
“我有點事想和他聊聊。
”羅彬瀚繼續勸說道,“也許讓他幫我找隻貓。
你要是在這兒碰到一隻黑色的貓,陌生的黑貓,記得過來叫我一聲。
肯定有你的好處,懂?”
橘貓懶懶地喵了一聲,仿佛在嘲笑這個試圖和貓說話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