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龍王”,恐怕連自己也會遭遇同樣的事。
他轉回頭,望着落雨的天空靜靜思考着。
并非不想反抗,但一時卻沒有力氣。
就算沒有特意去看,他也知道這具軀體處于遍體鱗傷的狀态。
特别是剛才被自己注視的右手,其表面仿佛生出鱗片般,覆蓋着薄薄的晶層。
透過晶壁,不止是肌肉與血管曆曆可見,甚至連骨頭的輪廓都能看到。
那纖毫畢現的細緻紋理,猶如精心打造出來的水晶藝術品。
他的整隻手,就這麼在毫無痛楚的情況下變成了雕像。
雖然尚能動彈,但觸摸地面時已經完全沒有知感。
如果今夜還能回去的話,日後該如何面對周妤和張沐牧呢?
就這樣毫無意義地出神時,空中徐徐飄落一個黑點。
街道明亮的燈照使得天空十分昏暗,黑點的形狀也無法看得清楚。
直至它落到相當接近的距離後,周雨才認出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雨幕之中,骷髅戒的主人握着一把巨大的黑傘,自天空中飄然落下。
“夜安啊,小姑娘。
”
理應被墜落沖力撅折的漆黑雨傘,卻像降落傘那樣鼓脹着,把摩天毫發無傷地帶入狼藉混亂的街道中。
雙足着陸後,摩天悠閑地把傘扔開,向着周雨笑嘻嘻地鞠躬行禮。
滾到旁邊的雨傘正對着周雨,露出布面上蒼白的骷髅圖案,似乎也和摩天流露出同樣不懷好意的獰笑。
“哎喲,傷得不輕嘛小姑娘,手都變成這樣了,怪可憐的。
”
他一邊這麼說,一邊慢步逼近,目光輕慢而無禮地打量過來。
那既非計謀得逞大獲全勝而産生的驕橫,也不是看到衣衫不整的異性而流露的淫亵。
非要說的話,那是純粹的,對一切事物毫無保留的惡意。
周雨不言不語地沉默着。
得不到回應的摩天虛僞地歎了口氣,又大驚小怪似地說:“呀,這沒規矩的臭丫頭,怎麼現在就吃起來了?喂!野貓,吃夠了嗎?沒吃夠也給我停下,先去把那邊的死狗拖過來!”
被他命令的“野貓”緩慢地擡起頭,她臉上沾滿紅綠兩色的液體。
綠色的龍血,還有被鱗片割裂而流出的人血,使那張毫無喜怒的饑餓面孔看起來像是蠻荒時代的部落野民。
盡管目光中仍然射出渴望進食的光,她仍然服從了摩天的命令,朝着遠方的十字路口跑去,将倒在那裡的某個東西吃力地拖往這邊。
她那畸形的身軀沒有多少力量,每拖一步就要疲勞地彎下腰喘氣。
看到這一幕,始終悄立在旁的“老虎”沉默地走了過去,替她将目标拖了回來。
對于這擅行之舉,摩天也隻是嗤笑着說:“狗拿耗子。
”
老虎恍若未聞地走上前,在摩天的指令下,将手裡的“獸”扔到周雨旁邊。
“啊……他……”
看到了“獸”此刻的面目時,原本對一切漠然應對的周雨,終于呆然地低聲喃語。
“來吧,小姑娘,你也見一見故人。
真是倒黴的家夥呀,明明什麼本事也沒有,非得卷入自己應付不了的事情。
嘿嘿,被改造成了‘獸’,就算不死,一輩子也隻能是低等的奴隸咯!”
倒在地上的男性,确實是周雨認識的人,但已經與他過去的樣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發黑的面孔、瘦削的體型,明明分别的時間十分短暫,卻已經讓周雨有些不敢辨認了。
比那些更大的變化則是,在他的軀體上,到處覆蓋着尖銳如梭的巨大晶體。
那銀白通透的質地,不是簡單地貫穿了身體,而是“生長”在肉體之上,成為簇狀的晶瘤。
看到如此凄慘的樣子,盡管和對方沒有什麼感情,周雨也靜靜地閉起了眼睛。
耳畔是摩天無休無止的怪笑。
”可憐,可憐——這小夥子,是叫蔡績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