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前面走到門邊,試着探聽裡面的動靜。
門後确有依稀的人聲,像是好幾個人正在對話。
但從語調和零碎的詞句判斷,應該不是什麼需要回避的場面。
“周雨,門後的情況還不确定,讓我先來吧。
”
對他顧慮一無所知的紅葉坦率地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已經确定門後沒有什麼不雅場面,周雨也毫無異議地退到旁邊,讓紅葉帶頭進入未知區域。
門并未鎖住,隻是輕輕一推,就應聲而開。
敞露的門後,如同是突然将靜音的電視調到最大音量,一下子湧出無數嘈雜的聲音。
收音機裡字正腔圓地念誦着新聞稿。
對面的貓像是發情般發出低低的号叫。
男人用口哨吹着流行曲。
嬰兒在不停地啼哭。
旁邊的女人一邊叱罵一邊安撫。
周雨由于站在後方而被擋住了視線。
但光是看着紅葉晃來晃去的腦袋,想必此刻她臉上也充滿了迷惘。
“周雨?”
“别問我,我也不知道。
”
他走上前,越過紅葉的肩膀,看到門後是一道類似火車走廊的水泥通道。
通道左側是封死的牆壁,右側則被割成一排整齊的方格。
猶如是列車床位一般,每個方格内都被男女老少的人給占據,自顧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在兩人推開門後,這些“乘客”也沒有任何特别的反應,隻有鄰近的幾個人投來相當漠然的瞥視。
如果不是深藏在隧道當中,這裡看起來就像是那種最廉價的合租房。
周雨甚至能看到床上攤散着内衣與袋裝洗發液。
哪怕是遇到一群僵屍,也比眼前的場面要容易理解得多。
門外的兩人面面相觑,最後隻能一前一後,猶如探索地雷區般小心翼翼地邁進走廊裡。
左側連排的隔間,因為過分狹小,除了安置左右兩張床鋪外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自然,隔間也沒有擋門,有些床鋪挂了布簾,大部分就坦蕩蕩地敞開着,任由走廊上經過的人窺看。
穿過走廊的過程中,周雨掃視着床位上的居民們,試圖找到疑似桑蓮的人選。
他發現這裡的居者可謂是千姿百态,有穿着T恤衫聽音樂的青年,胳膊上刺滿紋身的綠發女孩,腆着肚子用報紙條清理鼻孔的老頭,乃至是西裝革履,還在床位上方晾着襯衣的中年男人。
要把他們全部概括為無家可歸的流民,似乎并不合适。
周雨越是觀察,越想不明白這些人寄身于此的原因。
同樣,床上的人們也對他投以異色的眼光。
那很難說有什麼惡意,隻是一種拒絕外來人侵入的防備。
雖然如此,周雨的行進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甚至根本無人上前搭話。
就這麼安然無恙地抵達走廊盡頭,才發現左側又是一排走廊。
如同擺滿商品的超市貨架,整排整排的走廊和床鋪将整個空間切割成長條狀。
光憑目測估計,居住在這裡的人已有近百。
目睹這樣的場面,周雨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行動。
“……紅葉,這些人有問題嗎?像你以前殺過的那些怪物?”
“不,他們都隻是普通人而已。
”
“不是說吃了那個土,身上就會長出鱗片來嗎?”
“我也不知道,或許他們并沒有吃下那種土。
”
對于紅葉的說法,周雨實在不覺得認同。
不管桑蓮的動因是善是惡,既然将地鐵隧道變成了一截血腔,絕對是有所企圖。
而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底,能有希望吃下泥土的人,恐怕也隻有這些蝸居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