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周雨打開門說。
門外的女孩,穿着厚厚的玫紅色羽絨服,還有同樣明亮顯眼的桃心毛線圍巾。
是張牧沐。
圓潤的臉與蓬松的短發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幼稚得多,就算穿着小孩似的服裝,也仍然停留在“可愛”而非“裝嫩”的範疇裡。
“啊……打擾了。
”張沐牧小心翼翼地将頭探進來,環顧客廳,“周同學是跟别人合住嗎?”
“對。
合租的人是上班族,今晚大概要加班,十二點左右才回來,所以現在客廳可以随便用。
茶還是咖啡?”
聽到周雨的問題,她仿佛怪不好意思,用做賊似的音量小聲問:“牛奶可以嗎?”
“冰箱裡沒有。
酸奶可以嗎?”
看到她點頭以後,周雨把盒裝酸奶和勺子遞給她。
然後端着玻璃杯在沙發另一邊落座。
看到玻璃杯杯中的液體後,張沐牧便呆呆地盯着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那目光看得周雨渾身古怪。
“有什麼問題嗎?”
“那個是咖啡嗎?”
“要喝?”
“啊,不不,是說,顔色好深……”
周雨沒什麼表情地低頭看了一眼:“清咖就是這個顔色。
”
“晚上,喝咖啡,會睡不着的!”張沐牧結結巴巴地說。
周雨怪異地看了看她。
雖然沒有主人格上學時的記憶,但“大學生活”的知識他也有。
一個大學生居然沒有過熬夜備考或瘋狂趕論文而灌咖啡的往事,真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面對用刀威脅自己的人非但不痛哭求饒,居然還老老實實地聽從了“周日晚上八點到我家來”這種要求,本身已非常人之舉。
恐怕就算現在把她賣掉,也會先乖乖替犯人把錢數好的。
幸好周雨暫時沒有資金緊缺到那個程度,所以還不急着教她怎麼數錢。
周雨直面着她的譴責目光,挺直背脊若無其事地說:“咖啡是我的生命。
”
這是客觀事實。
為了能夠在白天活動,這幾天周雨刻意進行了各種運動,消耗周妤的體力,以讓她睡着。
雖然成功等到了張沐牧,但此時這具身體也是處在相當困倦的狀态。
萬一不留神睡過去,一天的生命就浪費了。
“那麼,來說說兩個月前的事情吧。
”
周雨将杯中的溫清咖一口吞掉,空杯放在茶幾上,随手揩掉嘴角的兩滴,看向坐在另一邊的張沐牧。
面對這種壓迫性的态度,張沐牧下意識地将雙手放在膝蓋上,如同小學生被老師點名時那樣緊張地小聲回了聲嗯。
“之前你說,十月十二日晚上,你在奧斯爾路上見到了和我相似的人,被她給救了,對吧?”
“嗯,嗯……”
“其實是這樣的,我有間歇性失憶症。
所以那天發生了什麼,以及救你的人是不是我,我也不記得了哦。
”周雨毫不猶豫地扯起謊來。
必須調查清楚。
周妤日記中撕掉的那一頁“殺”,在十月九日和十月十二日的文字之間,而周雨“誕生”則是在十三日。
正好是“周雨”誕生前的那個夜晚。
正好周妤她所實習的公司位于紅森廣場旁邊,距離奧斯爾路隻有五分鐘的路程。
正好也是去往地鐵站的地方。
正好是她多次在日記裡寫到過短暫失憶之後。
多種巧合加在一起,實在不能不讓人感到怪異。
周妤在那天究竟為了什麼而采取這樣怪異的行動,必須搞明白。
“因為家裡有一些事,近幾個月來我的精神壓力很大,就形成了間歇性的短暫失憶。
醫生說要我注意休養,否則可能會産生一些被害幻想和過激行動。
可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實在無法靜下心來。
先前那樣對你,也是因為太過緊張,下意識把你當成壞人了。
實在是抱歉。
”
面對着周雨擠出的笑臉,張沐牧似乎是被态度轉變給吓了一大跳,連忙搖頭。
“沒什麼,沒關系!我不會在意的。
”
“呵呵。
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在意嗎?”
聞聽這句話,張沐牧用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極其率真地擡起頭來凝望着周雨,露出一個很大的微笑。
“因為周同學一直都這樣啊!”
周雨的笑容僵了一下。
“……是指十月十二日晚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