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不多了。
”
他們的視線對撞了一會兒。
從那雙桃紅色的眼睛裡,姬尋看出那個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的威脅:既然他們已經抵達了核心,許願人隻需要一個就足夠了。
而曾經在切分器上安裝了額外構件的人并不是他,誰的指令會被優先指令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我們仍然彼此需要,姬尋先生。
”最後朱爾說。
她如同一個勝利者在向俘虜提供保證那樣着重強調:“如果我們打算走進這個時代,你對當代知識的充分了解是可貴的。
”
姬尋不言不語地低下頭。
朱爾不再留意他的反應。
她把手伸向金鈴,像抓住一顆寶珠那樣掌握它。
那儀式性的姿态保持了一段時間,她閉上眼睛。
醜惡的色彩朝着他們縮緊。
無形屏障變得更加鮮明了。
那些若有若無的色彩開始在偶然間呈現出羽狀的花紋。
姬尋擡起頭,沖着它們露出微笑。
三個呼吸後朱爾睜開了眼睛。
她驚愕地發出一聲短叫,那也可以說是氣惱的。
緊接着她又緊緊盯住金鈴。
“關閉核心。
”她說。
金鈴安靜地懸挂着。
“關閉控能室。
”她又說。
毫無反應。
她快速地嘗試着。
各種指令。
各種密碼。
表明身份。
那些無形的努力也并未被姬尋忽略。
所有通過電磁波發送的非自然語言信息,包括圖像和機器語言指令,所有要求系統重置的密鑰,他淡然自若地等待着,一直到朱爾開始大口喘氣——這個空間内是否有氣壓也值得争議,不過,鑒于當初計算中心是建立在一個允許生命存活的地方,這裡當然也同樣允許。
姬尋耐心地等着她咒罵,發怒,又在數秒内恢複理智。
她的情緒爆發猛烈,令他想起妥巴在某些時刻表現的浪漫氣質,然而這對母子的自制力毫不相同。
轉眼間朱爾便恢複了冷靜,并且抓住問題的要點。
她胸膛起伏,猛然轉頭看向姬尋。
“我想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
”她說。
姬尋輕聲問道:“關于什麼呢?”
“切分器沒有停止。
”
“看來确實如此。
”姬尋說,“或許它認為這個指令的優先級不夠?”
“它接收了!并且給了我反饋!”
“是的,”姬尋重複道,“切分器給了你反饋。
”
“我們沒時間故弄玄虛了。
”
“我隻是在說明這件事,朱爾。
當我們在倫拉的前廳談話時,我已經向你提過這件事了。
你還記得那些細節嗎?你曾問我為何對你們的最後作品感興趣,那時我已經告訴你答案——那并不是你們的作品。
是的,朱爾,我想你或許覺得我在否定你們的成就。
事實上,當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時,我相信你所講述的那個故事,我從你們許多人的記憶裡交叉印證,并且——我從蓓的記憶裡得知了它的結構,因此當我進入這裡時,我自認為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來對付一台原理已知的一級許願機。
如果你認為我從未找到過這裡,或者不知道怎樣定義停機指令,那是錯誤的,我已經來過這裡一次了。
我當時采取的行動,從本質來說,和你現在的完全一樣。
那時我意識到,或許我們都弄錯了一個基本事實。
朱爾,回到你們的故事啟動,那萬物唱響的一日。
我們都曾相信在那一天啟動的是切分器,由你們創造的無限計算結構。
”
“……那毫無疑問。
”
“你們的算法是錯的,朱爾。
”姬尋直截了當地說,“這并不是你們的問題。
在你們的時代,整個宇宙已經完全穩定了,讓你們對如何處理無限問題毫無經驗與描述能力。
你們甚至沒有對核心進行黑箱化處理——無限被允許出現,但不允許觀測,具備可觀測性的無限性裝置在你們的物理規則下不可能成立。
這是說,切分器本應永遠不會啟動。
”
“那麼這是什麼?”朱爾高聲問。
她張開手臂括向整個祭台。
姬尋又向她微笑,如同實施了一次成功的惡作劇。
實際上他的确也打開了環境錄像,為了日後分享給他富有奉獻精神的臨時管家。
人人都應當有至少一次充當戲劇觀衆的權利。
“從我上一次所遭受的折磨而言,”他調整着錄制的精細度說,“我認為這是一台三級許願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