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耳朵。
與她不同的是,翹翹天翼對這受選者卻表現得十分友善。
她用翅膀幫忙扶住他,拍打他的背脊和肩膀。
“他是不是沒法适應隔音環境?”她對雅萊麗伽說,“就像那些嬰兒一樣,外頭的噪音對他是必須的?”
“他能堅持一段時間。
送到門城的嬰兒并不會馬上衰竭。
”
那在翹翹天翼聽來似乎有點過于冷酷,她的鬃毛也因不認同而飄向相反的方向。
但那受選者最後成功适應了下來。
當他坐進艦橋室的軟椅裡時,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已鎮定許多。
他甚至學着雅萊麗伽的樣子吃了一朵花朵糖。
“伊。
”雅萊麗伽說。
那人停了下來,片刻以後眨了眨眼睛。
雅萊麗伽便知道這的确是他的名字。
在此地居民們所發明的一整套手語系統和極少量發聲詞中,隻有大約五十個音節經常被作為名字使用。
那對當地人是足夠的,因為他們隻需确保家族内沒有難以區分的重名者,而發聲詞本身也用得不多。
伊,在被他的同族所召喚時,通常會用左手指依次搭在右手背上,再快速地下沉兩次。
在他一生中隻有非常有限的次數——面對那些不幸失去了手的人時——才會從别人口中聽到“伊”這個音節。
但現在他已理解了和雅萊麗伽的溝通方式。
經過最初的十幾句談話,他很快适應了這種全靠發聲的社交,能在配合手勢的同時不忘記發音。
他有一次向雅萊麗伽詢問她的目的,同時也問翹翹天翼為何能夠說話。
“嘿!”翹翹天翼撲閃着翅膀說,“我還扶過你!你這傲慢的猿猴!”
伊問:“猿猴是什麼?”
“你的祖先,大概。
我不确定你們算不算真的理識類。
不過既然你們長得這麼像泛智人種,我想猿猴是最大的可能。
”
她吐出的詞全都超出伊的理解。
因而後者沒有表現出任何強烈情緒,隻是依舊迷惘地坐在那兒。
雅萊麗伽沒有催促,她打算再給他一兩個問題的時間。
伊沉思了一會兒。
“那發光的是什麼?”他問道,“天上?”
“天體。
”
“為何這麼多?圓的?”
“那是很多地方的規則。
在天外大部分你能去的區域,生命都生活在球體上。
”
“它們如何不掉下去?”
雅萊麗伽搖了搖頭。
“上下是不存在的。
”她柔聲說,“外面的世界不分方向,那隻取決于你站的地方。
”
伊開始考慮這件事,但那已超出他所知的經驗範圍,無法依靠純粹的思考來得知。
雅萊麗伽不打算讓他在這件事上耗費個更多的時間,她伸出手覆住他的手腕。
“伊,”她說,“你親眼看到過一顆紅色的星星,是不是?”
伊承認了。
他說不出那顆星星從哪兒來,但卻在雅萊麗伽的記憶裡見過彗星和流星。
自然,現在他知道自己曾經目睹過一顆紅色的流星。
那是在九十多個收獲期以前,而通常他們的曆法把三個收獲期作為一年,以此為時間節點來進行人口和産量的統計。
因而那顆火焰般血紅的流星,對于他而言已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
那時他尚且年幼,從未見過那樣奇特的景象。
那流星去哪兒了呢?雅萊麗伽問。
墜進了深淵之下。
伊告訴她。
火流星從高處出現,筆直地向下墜落,一刻也不曾停留,最後消失在世界之東的斷崖外。
在那之後的三十多年裡,孩子成年,成人衰老,老人死去,而誰也沒有再見過那顆火流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