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處于過呼吸狀态的喜氧生物。
他的手掌晃了一下,骨肉塊從邊緣滑落下去。
他的視線仍然對着那條滑落時殘留的血迹。
這時雅萊麗伽感到了一種異樣的不安,但她确信荊璜的狀态仍然足以自衛。
她立刻轉頭去尋找那緻命的殺手,卻隻在眼前發現一道斷崖。
漫處都是深壑與塌陷的泥沙谷。
她正躺在僅剩的一小片高地上,而翹翹天翼蜷躺在她不遠處,被一個彩色泡泡籠罩。
她眨了眨眼。
斷崖。
她從不看錯,與失血或重傷無關。
而這時她的防護服面罩已被摘下,她直接問唯一一個清醒的人。
“它怎麼樣了?”她問,“還在下邊?”
荊璜沒有回答。
他仍在如一個物質生命般喘息着,手臂失重地垂下。
從他的袖擺裡滑落出一個玉質小瓶,他用手掌握住它,陰晴不定地望着雅萊麗伽。
雅萊麗伽看看瓶子,又看看他。
在那氣氛死寂的瞬間,她并不确定瓶子裡的東西是否對她有益。
“我的腿可以移植。
”她說,“先複制一份,然後用手術接上。
不像你那麼困難。
”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直到翹翹天翼發出細微的呻吟。
荊璜的袖子搖晃一下,那玉瓶又消失了。
他無聲地走上來攙扶雅萊麗伽。
“它走了。
”他在她成功站起來後說。
雅萊麗伽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
那看起來并不像吃了敗仗——實際上她也沒見過荊璜吃敗仗的表情。
她在心裡迅速地回顧了先前所發生的一切,那貓人殺手宇宙般詭奇的眼睛,還有那反射出它眼睛的鱗片。
一套精心搭配的殺人組合。
“它的眼睛帶有魔力。
”她說,緊接着問道,“你已經看見過了?”
荊璜點點頭。
他仍然對自己和殺手間的交鋒不置一詞,仿佛他們隻是簡單地打了個照面。
可雅萊麗伽仍未想象出自己落腳的這片沙崖是如何形成的。
當荊璜用一團紅雲把他們帶向高空時,她發現沙谷底部甚至有許多地方呈現出玻璃化的反光。
“它還會再來的。
”當他們升入高空時雅萊麗伽說,“如果你沒重傷它的話。
”
“它來。
”背對着她的荊璜說。
雅萊麗伽在雲上支起身體,仔細觀察荊璜的背影。
她發現荊璜的右手擱在身前,正背着她擺弄某種事物。
她第一時間想到那個玉瓶。
他們沉默地回到了寂靜号上。
荊璜走在最前面,并沒忘記用一個彩色泡泡幫雅萊麗伽走路,但雅萊麗伽拒絕了。
她剛上船就包紮處理了斷口,然後給自己弄了條拐棍。
荊璜坐在牆角等她弄完這一切,翹翹天翼也在這會兒有了清醒的意識。
她痛苦地撲扇羽翼,仿佛仍未恢複從宇宙墜落中恢複平衡。
“我的頭!”她呻吟道,“我讨厭看不見的船的地方!”
雅萊麗伽安撫她,檢查她的頭骨是否受到損傷。
這帶有法力的天角者似乎比雅萊麗伽更容易受到那雙魔瞳的影響,走起路來依舊搖搖晃晃。
雅萊麗伽扶着她走進自己的房間,打算給她一些照料時間。
等她讓翹翹天翼趴卧在地毯上後,這才發現荊璜也跟了進來,如幽靈般站在門邊。
她感到他似乎想說點什麼,于是坐在原地等待着。
荊璜果真走上來,從袖子裡滑出一樣閃着光的小物件。
它沿着荊璜的手滑落,掉在雅萊麗伽的腿邊。
那不是她設想中的玉瓶,而是一條細長精巧的金屬鍊。
雅萊麗伽認得它,因為那正是他們在白塔商店裡買下的那一條——但,如今它看起來又有些不同。
她發現鍊子被改動過,作為主飾的藤葉眼下已被悉數融去,挂滿鍊身的是一種細碎的五瓣花朵銀雕,小巧而又精密,每一朵花緣塗綴着紅寶石的粉塵。
這改動無疑是要耗費許多心血的。
雅萊麗伽用手指把鍊子勾起來。
在這過程中鍊身叮當作響——每朵花雕下都藏着一個小小的鈴舌,又是一道費時的工藝。
她眨了眨眼睛。
“作為一份禮物,”她說,“這真是個獨特的時機。
”
她打算緩上一緩——先理清自己的情緒,從死裡逃生的驚悚與荊璜的反常裡恢複過來,再仔細審查自己對這份禮物究竟作何感想,以及它為何會被送給自己。
但在那之前,荊璜向着門後退去。
“再見。
”他說。
雅萊麗伽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她吃驚于荊璜用的這個詞,過于禮貌而健全。
而緊接着她意識到這并非好兆,于是撐起腿沖了過去。
荊璜看着她接近,直到一個籠罩整個房間的泡泡将他們隔開。
雅萊麗伽站在門内,眼睜睜看着泡泡外的荊璜消失在走廊盡頭。
翹翹天翼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呻吟。
“老天,泡泡!”她趴在地毯上說,“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