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不可能嗎?”
“不,但我想那得設計得非常精妙,要花很長的時間和精力……給這樣一艘船設計技術型隐身系統是很不劃算的。
它也許比讓這艘船飛到這兒來都困難。
我想它一定帶有什麼特别的理由,無關技術的理由。
這是我能從它的外形上觀察出來的。
如果您還想知道得更多,恐怕我需要近距離地檢查那艘船。
”
翹翹天翼再次向着主人躬身緻意,以示她已發表了全部的意見。
主人也同樣向她緻謝,再把臉轉向荊璜。
“對于這艘船,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既然我已經請人做了說明,或許你,作為船主人的敵人,能夠給我們提供一些佐證?”
“我隻見過原型。
”荊璜說,“原理不清楚。
”
“那麼你也不知道該如何追蹤那艘船?”
荊璜沒有應答。
雅萊麗伽觀察到他神氣裡有些不以為然。
他問主人:“那些孩子呢?”
“它們不會說話。
”
“有法術可以讀識吧?”
“失敗了很多次。
”
主人平靜地答道,緊接着從那厚重的鬥篷裡伸出手。
雅萊麗伽看到他拿着一根粗糙古樸的灰石短杖,短杖的頂端刻有一個複雜的六角形印紋。
這支短杖的材質看起來與他們置身的石屋,以及石屋外的欄杆極為相似,而當它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中時,杖頂同樣閃爍起紫羅蘭色的光華。
“我們去外頭看看吧。
”他邀請道,率先轉身向外走。
其餘人陸續跟上他,來到那紫羅蘭光輝閃爍的青苔石院裡。
當主人舉起短杖時,圍在院外的黃金守護者與毗鄰街道的一小片空地全部消失了。
世界于瞬息間發生完成了某種轉換,使他們置身一片凄涼的灰色原野。
無邊無際的灰石樹林延伸開去,每棵石樹頂部都生長着一張安詳熟睡中的面孔。
有些異常清晰,有些則模糊得如同樹紋。
當雅萊麗伽仔細分辨時,她意識到所有特别清晰的臉都在靠近石院的位置,而其中幾乎所有的臉看起來和被遺棄的嬰兒一模一樣。
“這裡是墳場。
”主人開門見山地說,“在門城死去的人,如果不願回到故鄉,将被安葬在這裡。
按照此界的法則,它們的身體會化為石樹種,然後用根系一點點爬向虛無。
現在離守墓之屋很近的這些就是剛死的人。
”
荊璜有點驚愕地瞧着他。
“全部?”
“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病變。
從解剖結果來判斷,這些嬰兒需要一種特定的次聲波環境,如果無法滿足的話就會因為衰變而内出血死亡,而且因為被送來的途中沒有得到這種環境,已經全部都出現了嚴重破壞智力的腦部病變——所以說,就算是共感法術也幾乎查不出多少東西。
我任命的撫養機構負責人追蹤了被送養的孩子,發現沒有一個存活超過一千小時。
它将這件事報告給我,并請求我的協助。
雖然我也試着讓醫生提供了理論中它們需要的那種次聲波環境,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成功活下來的個體。
恐怕它們需要的是一種非常準确而且周期性變動的頻率。
”
主人高舉短杖,用他那無情的嘲諷着的語調說:“如果你的仇人還送來新的嬰兒的話,恐怕也隻能繼續埋在這裡。
雖然這墓地的容量永遠不會滿,我也不想讓自己的城市充當他的停屍間。
”
“你為何不去找他?”
“我沒有義務為了陌生人犯險。
收留這些嬰兒不過是為了避免引發城市混亂而已,如果要為了它們而抛開管理城市的職責,跑去一個完全未知的地方應對完全未知的敵人,那是不負責任的旅法師才會做的事。
”
荊璜凝視着那石林密布的死亡原野。
在那陰沉翻滾的薄霧間,他仿佛正尋找着某些身影。
他問主人:“你想讓我做什麼?”
“做你原本想做的事吧。
自然,如果也符合我的目的,我會給予合适的援助和報酬。
”
“我去找他。
”荊璜說。
他似乎終于從那暗燒的怒火中平靜下來。
在那之後,面對着古老的墳場,主人與他們談論了許多細節。
他向他們承諾,将他們過往的一切犯罪記錄抹去,允許他們在門城自由活動與貿易。
他還聽說荊璜正等待一場義肢手術,而他可以和白塔協商,為市面上難以買到的最好的義肢買單,作為對他們下一場旅途的預付報酬。
一切都會盡快完成,但他們也必須盡快出發。
“下一次到夜莺劇場來找我。
”在最後主人這樣說。
他放下灰石短杖,石頭庭院回到了門城的街道之中。
在他走出石欄前,荊璜叫住他。
“如果那個人被你抓住了。
”他問主人,“你會怎麼處置他?”
主人嘲諷地微笑起來:“也許把他安排在這件屋子裡,任命他做這裡的守墓人。
”
“如果你想暗示我是這種人,我也不會覺得惱怒。
”主人回應道,“不過,這讓我想起了一個問題——當你找到你的仇人時,你又打算如何處置他?”
荊璜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進石屋虛掩的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