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隐藏身份的謹慎值得推敲,倘若并非生性使然,那或許意味着知曉他身份來曆的人會給他帶來麻煩;第三,嬰兒遺棄案顯然有比她想象的更為複雜的危害,她隻希望那和寂靜學派無關。
翼獸揚起頭頸,長長地吸了口氣,像要宣布一樁重要的事情。
然而當所有人的視線都盯着她時,她卻像被戳破的皮球那樣猛然洩氣,一下趴坐在地上。
她那華美的毛發也不再飄揚,松塌塌地歪倒下來,像給地面鋪了一層厚實的毯子。
“好吧,”她不甘不願地說,“我不願對這神聖的器物撒謊。
那不是我,假如你當時碰到了他……但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是說,你就那麼肯定不是我?”
雅萊麗伽露出一抹笑容。
“我沒聽說你的種族有那樣的能力。
”她說,“你們說話的方式也不一樣。
”
“真的?你和那位聊了很久?”
“隻有一會兒。
”
“那……”
“你的談吐比他可愛得多。
”雅萊麗伽說,“如果是他在這兒,他不會像你這樣直言直語。
我喜歡你說話的方式。
”
當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時翼獸的毛已全都豎了起來。
她那威嚴的頭顱也藏進了翅膀底下。
她保持這個姿勢等待了一會兒,直到确定她身下的衡器紋絲未動。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她的聲音從翅膀底下傳來,“我是說,真誠!這是我負責教導的美德……我當然得注意保持它。
噢,當然,我很抱歉剛才沒說真話,但那是為了遵守我對他人的承諾……總之!謝謝稱贊……”
她的雙翼招展得更開了,幾乎把頭頸也掩蓋了進去,而如彗星般的尾巴卻明顯地搖曳着。
雅萊麗伽很感興趣地望着它,想知道它摸起來會是什麼樣。
這時她留意到荊璜正悄悄看她。
“她是來自夢幻界的一族,”她對他解釋道,“這一族信奉着關于七種美德的宗教,而且它們中的長角者都非常聰慧,特别是在法術方面。
”
荊璜沉默地轉過臉,像要确認似地向那埋頭者瞥了一眼,旋即又渾若無事地望向虛空。
“它們也很善于表達感情。
”雅萊麗伽眨着眼說。
當然了,她可沒在暗示任何人,盡管荊璜又悄悄看了她一眼。
她試着彎彎腰,把上半身探到金道外,觀望底下的深淵。
那瞬間她産生了一種渴望,想要知道如果這衡器翻轉會怎樣——她和荊璜,或是正在對面的翼獸,他們都有辦法在空中飛行,但這片神秘的黑暗會允許他們逃脫懲罰嗎?被它吞噬又意味着什麼?
那僅是一點瘋狂的念頭,旋即被她輕易地抹去。
她在荊璜的凝視下抻直身體,伸了個不完全的懶腰。
“讓我們快點解決這件事,”她說,“我能和他再談談?”
并非所有人都明白她指的是誰,但她相信翼獸對正在發生的一切都清楚得很。
這其間的邏輯再好猜測不過——她親眼看到了那艘奇異的白船,而如果門城之主也見過,他自然也會想到去找一位專家來協助調查。
翼獸将腦袋伸出羽翼。
她發出兩聲類似咳嗽的噴氣,重新從地上站直。
眨眼間她又恢複了剛才的威儀與莊嚴。
“這不應由我決定。
”她說,“但我可以考慮向那一位轉達。
老實說,我不知道他為何要求我這樣來見你,還有這個孩子。
我知道你們和那艘紙船無關……”
“紙船?”一個聲音問。
那聲音,雅萊麗伽能清楚分辨,是屬于荊璜的。
但他這時的音調卻顯得如此異樣,如同被一根繃緊的鋼絲迅速吊高。
雅萊麗伽從未聽過他用這樣的聲音說話。
她不禁朝他側目,但隻能看見一個低矮的後腦勺。
不知何時起荊璜已完全轉向了對面。
翼獸對此一無所知。
她順着荊璜的話繼續說:“噢噢,當然,不是真的紙船。
我隻是這樣稱呼它,你見了它的樣子就會明白。
它顯然是在模仿紙張折疊的材質,還有那流線型的外觀,我猜那是個非常簡易的飛行器模型。
這真的很有趣,因為它也能符合船的概念,沒準它是一艘複合船呢!很少能瞧見這麼小型的複合船,我真想知道它的動力系統……”
她的話就說到這兒為止,因為荊璜已經在黃金細道上飄了起來。
他把試圖阻攔的黃金守護者們踢成了兩半,然後飛回階梯上。
等雅萊麗伽在一個漂浮的彩虹泡泡中坐穩後,她發現周圍四處飛舞着翠綠的火星。
在她旁邊,另一個稍大些的彩色泡泡中,翼獸正抓狂地喊叫着。
“幹幹幹什麼!”她喊道,“嘿,放我出來!
到處都是翻飛的翠火,幾乎把穹廳映成了一種森然的暗綠色。
在那詭谲的光線中荊璜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落在翼獸的泡泡頂上。
他站在那兒問:“船在哪裡?”
“什麼?”
“0305的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