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她身旁那位剛剛結識的年輕男子便密切留意着它,再也不去看滿布天空的通道。
毋庸置疑,這艘迷你船正是他在等待的東西。
“那就是你在等的貨?”雅萊麗伽說。
“看來是這樣的。
”
“介意告訴我裡頭是什麼?你需要的新鮮施法材料?”
“我倒是不需要那種材料來做研究。
”
那年輕男子依然以一種帶着淡淡嘲諷的口吻作答。
但他的視線仍緊盯着白船,追随它去向最近的停泊港。
他顯然不像口頭說得那麼随意,霎那間雅萊麗伽酒在心裡想出了十幾種可能,隻有一種猜想涉及到浪漫關系,而至少一半以上都涉嫌違法犯罪。
那又有什麼可奇怪呢?一個能在初次見面中認出福音族的法師,若是生平沒幹過任何有虧良心之事,她反倒要覺得驚奇了。
但是這會兒雅萊麗伽卻被那奇異的小白船吸引住了。
她性情中熱衷未知的部分迅速地把“翹翹天翼”抛到一邊,轉而想弄出這不幹好事的法師與神秘白船間的關聯。
通過對那法師的觀察,她暫時尚未感到這件事中有何危險,不過倘若真有意外,她也随身帶着武器。
“我想跟上去看看。
”她直率地說,“那船上有什麼?”
“想看就去吧。
不過,恐怕是不會讓你滿意的東西。
”
那法師如此回答,不過雅萊麗伽的興趣并未就此熄滅。
她是個随着性子生活的人,可以對任何東西感興趣,誰也不能代她決定。
于是她轉身走下指揮台,要趕去那小白船停靠的區域。
但在離開以前她又靈機一動,轉頭看向她那不甚友好的閑談對象。
“你想一起來嗎?”她問。
那法師對她的邀請或許有幾分意外,但最後依然維持禮貌地拒絕了她。
雅萊麗伽并不為此感到惋惜,她隻是奇怪對方為何要半途而廢,就好像他來這兒隻是單純地瞧一眼船——但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她跳上自己開來的旅行車,盡可能迅速地朝着停泊區趕去。
她差一點錯過了,但還是千鈞一發地瞄見白船在通道上行駛。
原來它并未像常規飛船那樣停靠在外港,而是以那異常小巧的體型直接出發,像旅行車那樣在小道上滑行起來。
它沒有輪子或任何明顯的着陸架,隻是在與地面相隔一米的位置平穩懸浮。
這是台設計異常精妙的多用船,雅萊麗伽竟然覺得有點喜歡,不過她仍然認為寂靜号上的那些更好。
小白船穩定地前進,一路來到械用軸車的站台。
雅萊麗伽緊随其後,親眼看着它通過了身份驗證,登上轉入内港的運輸艙。
她也跟了上去,無視關于旅行車不宜開入内港的提醒,繼續吊着那艘小白船往前走。
她與她的獵物自中央市場的站台進入内港,緊接着又沿邊線道路去往約律側的一端。
在門域魔咒的保護下,雅萊麗伽隻能聽見兩邊街道傳來的喧嚣,卻瞧不見任何人影。
她知道門後的人同樣也不會知曉她與白船的經過。
隻有偶然路過的人瞧見他們,投來一些驚奇或困惑的目光。
但他們很少向雅萊麗伽發問,因為久居門城的人都已瞧慣了稀奇古怪的事。
“你這是趕着什麼怪東西呀!”隻有一隻打扮怪漂亮的小妖精向雅萊麗伽打招呼。
他隻到雅萊麗伽的膝蓋高,神态诙諧而熱切,一跳一跳地趕着雅萊麗伽的旅行車。
雅萊麗伽覺得他頗為可愛,于是沖他揚揚眉毛,但不打算為他減慢速度。
很快他們之間的距離便拉開了,那小妖精依舊遠遠沖她招手。
“您真美麗,女士!”那小妖精誇獎道,“您是來這兒遊玩?我可以給您帶路!”
雅萊麗伽打算委婉地拒絕他。
但在這時那艘白船停留在了一扇門前。
雅萊麗伽匆匆打量起那座建築,一座玩具似的粉紅房子,牆面充斥着筆畫簡單的拼圖,以及亮閃閃的水晶飾品。
在那拼圖闆構成的門戶頂部刻着一串符文,在不懂它意義的人看去像是些随筆塗鴉,可雅萊麗伽卻熟知夜魇精靈們的文字,一種自夢境傳來的密語,傳說中具備着強大的法力,但卻隻有幼童能夠順利讀出。
她認出那行字所寫的内容:
“橘子橘子圓又圓,請把果實端上盤。
”
在她思索這行密語時,那艘神秘的白船已開始猛烈撞擊那扇玩具般脆弱的門戶。
在門城規則的保護下,這種攻擊自然徒勞無功,可卻足以叫裡頭的人驚覺。
一種沙沙的布料摩擦聲從裡頭傳來,白船的艙門便猛然打開,從中墜下一個用布料包裹嚴實的物體,緊接着它在雅萊麗伽的眼前消失了。
雅萊麗伽立刻從旅行車上跳了下來,想去确認它消失的原因——有很多辦法可以叫一樣東西實現憑空消失般的效果。
但她的行動被粗暴打開的門戶中斷了。
自那粉紅色的房子裡走出一個圓滾滾的球莖類植物玩偶。
它用水晶紐扣縫成的眼睛跟雅萊麗伽對瞪,随後緩緩地往下移,看到門前的包裹。
寒冷的陰風陡然間在街道中肆虐。
玩偶開始發出一種毛骨悚然的凄厲叫聲。
“又一個!”它狂暴地吼道,“已經快滿一千個了!是誰幹的!誰!”
雅萊麗伽準備暫時撤退,但這時自她後方也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
那纏着她的小妖精氣喘籲籲地跑來了,随後瞪大眼睛盯着這一幕。
他震驚地看着門前的布包與狂怒尖叫的玩偶,随後慢慢地移向雅萊麗伽。
雅萊麗伽試着往旁邊走了一步,它也立刻尖叫起來。
“站在那兒别動!”它哀嚎似地喊,渾身都吓得發抖,“天哪天哪天哪!我逮住她了!守護者在哪兒?在哪兒?報告!我逮住了丢嬰兒的犯人!”
當黃金守護者們将她團團包圍時,雅萊麗伽眨眨眼睛,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微笑。
那尖叫的小妖精沒有給她帶來多少惱火,她腦海中想着的是那個站在高台上等待白船的法師。
真是妙不可言,她心想,現在她知道他為何不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