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和荊璜組合起來時,事情便似乎複雜起來。
她打算花更多的時間弄清楚這艘船的秘密,用眼睛獲得線索和答案,而不是從荊璜時常緊閉的嘴裡。
為了達成這一目的,她打算趁着荊璜移植手臂前的這段時間去拜訪一位久居門城的著名人物。
當她和荊璜在旅店安頓下來以後,她便把自己的打算告訴荊璜。
“我要去見翹翹天翼。
”她對荊璜說。
那時他們正坐在雅萊麗伽的房間裡享受午飯,和精靈一樣有着食素習慣的荊璜咬着根細長的甘青枝,緩緩地扭頭看向她。
他的嘴裡還在鼓動,目光裡露出茫然思索的神态。
不消說,他顯然對“翹翹天翼”這個詞一無所知。
雅萊麗伽隻得告訴他那是和白塔有着長期合作關系的專欄作家。
它最有名的作品,正如此刻他們所需要的,是一本備受贊譽的奇形船隻科普書。
雅萊麗伽曾讀過好些這種類型的資料,她的記憶裡甚至還有誰親筆寫過,但若和《名船賞》這一系列比較,同類著作總是相形見绌。
她問荊璜:“你要一起來嗎?”
盡管他們總是一起行動,這次荊璜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更想留在旅店中。
雅萊麗伽問起他為何不去,他便抖抖衣袖,一條鍊子從裡頭垂落下來。
“處理這個。
”他說。
雅萊麗伽認出那正是他們從守塔人那兒買來的小飾品,那條隻值三分五厘的吊墜鍊子,大約混合了一定比例的精金和月光銀,但仍然沒什麼真正的力量。
她本要把它和紅寶石項墜一起買下送給荊璜,但後者卻異常堅持地自己付了帳,用一串小巧可愛的金貝殼(看上去像某種纏在手足上的飾品),以及幾顆帶着絮雲紋理的玉石球珠。
守塔人為這些東西做了鑒定,認為它們足以抵過熱情之咒的價值。
那過程不免麻煩,但守塔人沒有一句抱怨,恐怕是習慣了古約律那以物易物的頑固偏好。
不管怎樣,荊璜獨立完成了他在認識雅萊麗伽以來的第一筆公平交易,既沒有被丢進監獄,也沒用繩子把誰綁起來。
那令雅萊麗伽油然生出了一股成就感,盡管她仍不清楚荊璜為何要買下那條鍊子。
至于那顆跟他衣服顔色相稱的寶石,它無疑是為了搭上那條鍊子才被選中,哪怕它的顔色與荊璜的衣服如此相稱,荊璜卻一次也沒有将它戴在襟前,或是捏在手中把玩。
雅萊麗伽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她便直截了當地問:“為什麼買這條鍊子?”
荊璜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蜻蜓點水般往她身上一晃,随後又飛快地收回。
那神态中沒有雅萊麗伽慣常遇到的,帶着種種濡濕或焦躁氣息的微妙渴求,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心虛。
似曾相識的心虛,如同他把果核吐進了底波維拉爾鼻孔裡後的模樣。
他把鍊子收回衣袖裡,也像把吃剩下的果樹枝藏到身後。
這一切在雅萊麗伽眼中都明晃晃的,充滿了可疑而又迷人的懸念。
她心裡有了種種猜測,但表面上什麼也不聲張,而是任由荊璜走出自己的房間。
随後她便精心打扮,前往那位名作家的居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