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積雪上坐下,把兩條腿伸進桌底,打量了一下桌上的食物。
那和他的上一餐又大不相同,沒有任何精巧的造型,隻有許多擺放整齊的方盒,裡頭壘滿了類似餅幹的彩色方塊。
他對着桌面裡裡外外看完,然後開始和對方僵硬地互瞪。
“你要吃嗎?”法克說。
“……這些跟你以前吃的一樣辣嗎?”
“白色方形的食塊不辣。
”
羅彬瀚确實好奇對方吃的都是些什麼,但他剛拿起一塊時法克又說:“是加了别的痛覺刺激素……會造成的感覺類似于凍傷,和辣不一樣。
”
他鎮定地把那白方塊放回原位,雙手牢牢地按在桌邊,說:“我吃過了。
”
“我可以幫你清空,你想吃的話。
”
羅彬瀚矜持地拒絕了這種低效的行為。
他有點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和這久别重逢的外星人說話,最後隻得從最靠近的話題開始:“剛才那是誰?”
“以前認識的網友。
平時聊得比較多。
”
“所以你們這算奔現了?”
“嗯。
今天正好在它們的轄區附近,所以就正式碰面了。
”
“所以,你們剛才是談得很好,還是談得不好?它會派人來砍你嗎?”
“呃,我們相處很好。
它在學術上很專業。
”法克說,“我覺得它不會派人砍我。
你要喝什麼嗎?”
羅彬瀚有點感動了。
他點頭表示需要一杯酒,并強調絕不要往裡頭添加任何和痛覺有關的東西。
他的要求很快就滿足了,法克從桌底拿起來一個圓肚的白壇,把它和一個空杯遞給羅彬瀚。
那裡頭的液體溫熱,嘗起來像微甜的米酒。
他連着灌了幾杯,終于感到精神恢複了真正的平靜。
“這些雪是真的?”他敲敲桌子,又指指天空,“怎麼弄的?”
“會員室的自定義編輯功能,可以控制濕度和氣流循環。
這是我習慣設置的模拟場景。
”
法克拿了一塊食物放進嘴裡。
他仍然盯着羅彬瀚,眼睛沒有一刻眨動。
事實上羅彬瀚從沒見過他眨眼,或做喉頭吞咽、抽氣、吐痰。
當他們第一次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時,正是對方那完全沒有自然反應的臉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們原本或許不會認識,至少不會在荊璜從他的老家失蹤以前認識。
羅彬瀚把酒杯攥在手裡,無意識地摩挲着它。
他不能不注意到這并非梨海市餐館裡最常見的玻璃直筒杯,而更像花筒形狀的瓷杯。
“你來這兒找他?”他問道。
“不是。
隻是來吃飯的。
之前按照習慣在餐廳外放置了監視眼,所以才知道你們也來了。
暫時沒有打算在店裡和玄虹打招呼,他很可能會直接掰掉這具樞體的頭。
”
羅彬瀚已經準備放下酒杯。
法克又說:“原本計劃是在門城堵住他。
已經和門城之主聯系過了,會提前進行合理地疏散,這樣産生沖突也沒關系。
”
“你打算找他幹嘛?”
“有些重要的事要說。
之前用星網聯絡他,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而且有些事不适合放到公開網絡裡去交流。
”
羅彬瀚點了點頭。
散發出梅香的雪片落在他鼻尖,使他開始感到有點醺醉。
他終于把酒杯放下問:“你不怕我提前告訴他?”
“沒關系,你一定會告訴他的。
不過最好出了店再告訴他……他會造成餐廳損失的。
”
“你倒不如别叫我來。
想憋死我?”
“我找你不是為了玄虹。
”
羅彬瀚有點納悶地看着他。
他和法克确實認識,但沒有多深的交情。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除了荊璜外還有什麼關聯。
可是法克似乎不會說謊,也用不着說謊。
“我是後來聽說了玄虹把你帶走的事情。
”法克嚴肅地說,“他還可能向你隐瞞了一些你應該知道的事。
雖然現行法規對陷阱帶的約束很少,他的行為已經擦線了。
這件事之後我會向他反應,現在讓你來是為了排除他的幹預,單獨咨詢你的意見。
”
“意見?”
“你想回梨海市嗎?”法克說,“我可以送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