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目的,隻是想确認他的平安而已。
”
“你和他們聯系過?”
“還沒有啦。
回來以後都沒有聯系過,我可不想玄虹之玉把我的船拆了。
但是,在碰到你們之前,确實通過法劍和某個無遠成員交流過。
”
羅彬瀚開始瞪他。
宇普西隆視而不見地繼續說:“其實比起玄虹之玉不回去的理由,有另一件事我更想知道。
”
“啥啊?”
“左手臂啦。
從最早無遠星提供的資料裡,可沒有提及他肢體殘缺的事,是後來的補充資料裡予以修正的。
然後呢,明明資料上說他的身體隻是一種類似我們的認知現象,并不具備真正的物質合理性,但是隻有那條左臂一直沒長出來,甚至隻能靠非常難買到的約律類專用義肢來替代。
我心想這總不會是因為他的個人愛好吧?那麼剩下的最大可能性,就是某種法術限制了。
他是被什麼東西詛咒了嗎?讓他在這種狀态下跑到無人照顧的地方去,我也覺得不是什麼很好的主意。
除此以外……啊,當然還有些政治上的因素,不得不希望他能先回無遠星一次。
抱歉,這個的具體細節我就不方便說了。
到時候要是真的引起麻煩,你們就算不想知道也會知道的。
”
羅彬瀚有點疑慮地盯着對方,不知自己是否該相信他的說辭。
在内心深處他也問自己:這是他應該插手的事嗎?莫莫羅希望荊璜回去,宇普西隆希望荊璜回去,法克多半也是如此。
看起來似乎誰都希望荊璜回去,除了荊璜自己。
那是否意味着這件事确有某種必要性?他,一株無遠域珍稀盆栽樣本,以着原始生物的認知和經驗,該如何評價一位外星神仙和他的宇宙工程師老父親?這答案絕不會出現在他老家互聯網的任何一個角落裡。
他可能得去星網上提問才有望得到解答。
他舉棋不定,然後聽見宇普西隆說:“對了,羅先生,聽說你的老家也在無遠域吧?”
“啊?”
“雖然羅先生現在看起來也挺開心的……有考慮過回家一趟嗎?之前聽莫莫羅說你的老家曾經被标記為萬蟲現象風險區,但是無遠的人都去過了,肯定也把風險排除了。
應該沒有什麼隔離需要了吧?哦對了,提起這個,按照慣例程序,我們在碰到萬蟲現象的幸存目擊者時是有一份調查問卷的。
正好你現在也沒事,順便就和莫莫羅一起填下吧。
”
羅彬瀚暈頭暈腦地坐在原地。
他的腦袋裡還在回想宇普西隆的那句“回家一趟”,旁邊的機器人已經替他送來了厚厚一沓紙卷。
羅彬瀚匆匆瞄了過去,發現上面盡是些讓他摸不着頭腦的問題:你發現萬蟲現象時與其中心所處的相對位置?你是否和其形成的組織體進行過信息交流?是否向你提及以下幾個詞彙?
他把整張問卷走馬觀花式地掃了一遍,聯想到的卻是自己高中入學前填的心理測試卷。
他從沒搞懂那張問卷有什麼用,隻覺得它特别長,不過至少是比入學摸底考的試題好懂些——那完全是個錯誤的決定不是嗎?他和周雨竟然能放在同一個私立高中的同一個重點班,隻因為他父親是董事的朋友。
可那毫無意義,痛苦而又毫無意義,封閉式管理的精英名校畢竟沒有讓人脫胎換骨,他照樣天天翻牆出去買冷飲。
壞消息還不止一條:周雨是負責給他望風的那個。
羅彬瀚的腦袋裡鬧哄哄一片。
他在木然中又翻過了一頁,發現這問卷上居然還有插圖。
總共十六個插圖,在頂部寫着:請勾選你在萬蟲現象發生時目擊過的事物。
他把那十六張插圖瞄了過去。
前三張裡的東西叫他一點也認不出來,看着就像某種斑斓怪異的甲殼,或覆滿細片的機械。
第四張他倒是非常眼熟:一塊翡翠般晶瑩剔透的石頭,雕刻成栩栩如生的地虱造型。
他不禁哼了一聲,用手指對這張圖戳戳點點。
“羅先生,你在幹什麼?”
“你别管。
”羅彬瀚說,“當初要不是這破石頭,我怎麼會被蟲哥綁架?要不是被蟲哥綁架,怎麼會碰到那小子?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道這石頭不需要被譴責嗎?”
他憤憤地拿起筆,在圖片下方打了個勾。
緊接着他又看向第五張圖。
一個首飾盒似的方匣,裡頭放着零碎的雜物:蠕蟲般纏繞扭結的手環、寶石點綴的甲蟲戒指、蠅蟲造型的耳釘或鼻釘……盡是些昆蟲造型的裝飾品,看似尋常無奇,瞧久了卻又無名生厭。
羅彬瀚把筆尖落在它們身上,一個一個地點過去,直到勾出一枚銀色的蜻蜓胸針。
突然之間他便凝固了,一動不動地盯着那銀光閃爍的東西。
“不。
”他說。
“羅先生?”
羅彬瀚從座位上站起來,抓着那張問卷往外走。
在轉彎時他的眼角朝外一瞥,看到牆壁上自己的影子。
那影子的世界。
那在世界間穿梭的魔女。
她那隐晦的祝福,她那惡毒的詛咒,她的未竟然之語終于在他眼前展露。
胸針、胸針——銀色的蜻蜓胸針——在湖畔黃昏下銀光閃爍的胸針!
影子的左手無聲地痙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