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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以此虛無脫卻衣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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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的事。

    往任何一個自以為正确的方向走,那也可以說是往既定的死亡上靠近一步。

    這用死人造出來的船舟哪兒都能去,實際上卻無路可走。

     他看到了自己的結局:他将永遠停留在舟中,但那也并非一種詩人式的無盡逃亡。

    他不打算逃去任何地方,任何藝術或幻夢,這一刻使他戰栗的是對自我與他人的無盡輕蔑,以及對這世界注定毀滅的狂喜。

    他長久乞求的不是圓滿或勝利,而是終結與永不終結。

     “現在我讀懂你的想法了。

    ”加菲說,“你的神經放電是錯亂的。

    從種種迹象而言,你所追求的是自我殺害。

    ” “你什麼都沒讀懂。

    ”羅彬瀚說。

     加菲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同意道:“我并未看到你采取任何行動。

    從你思想的表現形式而言,那顯然是一種自殺傾向,它是應當促使你行動的。

    你殺死過任何你認為是同類的事嗎?” “那重要嗎?” “我好奇你身上的罪孽從何而來。

    ” “随它去吧。

    ”羅彬瀚冷冷地說。

     他們身下慘白腐敗的人皮顫動了一下。

    羅彬瀚把手伸進河水中,卻沒感覺到水流的速度有何不同。

    他再次張望周圍,覺得兩岸的景色很像是當初他被彈飛的地方——不過這裡的風景本來也很單調,仿佛一段周而複始的喪樂。

     風止息了。

    天空已如暮晚般昏暗。

    他把死屍船劃向岸邊,加菲從他的耳朵裡分出一根綠色的細繩,鑽透皮肉,把它固定在岸邊的殘柱上。

     “你可别把船吃了。

    ”羅彬瀚說。

    他把匕首咬在嘴裡,脫掉他僅剩的一隻鞋,然後跳入霧河當中。

    這河比他入睡前經過的路段要深得多,他感覺自己好像在虛空中緩緩下沉。

    河下光線很差,他卻感到有一陣時斷時續的潛流從深處激發。

    那是從河下升起的風。

     他朝着風吹來的方向遊。

    時間在黑暗裡變得很漫長,他耳畔又響起了刺耳的争吵聲。

    這些争辯着正确的聲音是永永遠遠也不會停止的,将一直持續到時間盡頭。

    而他睜目如盲地往黑暗深處下潛。

    慢慢地他感到胸膛窒悶,視野裡浮現出淡淡的紅色。

    他想起了李理,她仿佛正端坐在旁邊的黑暗裡,靜靜看着他吃力潛遊。

     “先生。

    ”她說,“抵抗是一件痛苦的事。

    不過把痛苦視為一種死亡傾向也是很武斷的。

    ” 他的手撞上一股潛流,勁頭很強。

    羅彬瀚迅速地縮回手,又朝那個方向遊去。

    他使勁地往前探手,指尖擦過幾縷纖細柔滑的細絲。

     “是她。

    ”加菲立刻說。

     羅彬瀚用力地握緊手。

    觸感像抓住一大束絲繩,底下跟綴着某個不輕不重的物體。

    他拽着它,自己也緊跟着踩上了河床——在這兒他幾乎沒法往上遊。

    萬幸加菲早有準備,它在腦中指揮他往邊上走,直到他們最終爬上了河岸。

    羅彬瀚的臉一從河霧裡脫出,就馬上去看他手中握的是什麼,結果也無出意外,反正不是水草。

     阿薩巴姆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她一半的頭發被拽在羅彬瀚手中,雙腿的部分消失了。

    除此以外的軀體倒顯得狀态尚可。

    羅彬瀚猜想是她在水下發出了風的信号。

    可不知為何,她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連手指也不曾彎曲。

     “脖子以下全截肢啦?”羅彬瀚說,“下次生死決鬥能先把我放生了麼?” 阿薩巴姆一言不發。

    羅彬瀚開始把她往死屍船上拖。

    他朦胧地想起這艘船的制作原料和阿薩巴姆是什麼關系,不過很快又覺得這事兒根本無所謂。

    踩着前人肩膀上過河無疑是福音族的優良傳統,四舍五入那就是寂靜号傳統精神。

     羅彬瀚把阿薩巴姆放在船頭。

    她用那黑色的眼睛看着他,但還是什麼也沒說。

    羅彬瀚以為他們确實沒什麼好說的。

    他抓起死人指甲做成的船槳,聽到阿薩巴姆說:“蜻蜓。

    ” 他回過頭看着她。

    阿薩巴姆仍然躺在原地,簡潔地說:“銀色的蜻蜓胸針。

    ” 然後她閉上眼睛,猶如已經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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