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也落在金燦燦的長絨地上。
那時他隻有兩個選擇:要麼什麼也别做,要麼就聽從那個眼下寄宿在他腦袋裡的亞完美生物。
他流暢地拔出匕首,着陸前就念完了咒語,随後向着那紅斑紮進去。
藍色的火原眨眼間将他包圍,讓他什麼也看不見。
突然間他感到腳下的絲絨地整個地消失了,自己身不由己地跌落,一直撞到某片無邊無際的殷紅織物裡。
在髒腑翻騰的颠簸裡他懂得了一件事:聽從一個食人族号令大約或許确實是不明智的。
那陣動蕩無疑是可以要一個普通人的命的。
當羅彬瀚爬上無頭巨人的遺軀,認清楚他究竟偷襲了怎樣一個異怪後,他精疲力竭地坐倒,琢磨着誰應當為此世的一切錯誤和災難負責,又是誰的父親應該掏錢買單。
“我不确定你剛才喊的名字跟此事有關。
”等他冷靜下來後加菲評價道。
“你懂什麼。
”羅彬瀚憤憤不平地說。
他開始為自己腳上的淤血和擦傷頭疼,研究着能否用身下的紅袍碎片充當裹腳布。
這時加菲又說:“我們要找到她,否則很難離開這兒。
”
“她人呢?”羅彬瀚沒好氣地問。
“我認為她還活着,隻是掉在水下。
”
羅彬瀚終于放棄了他對裹腳布的構思,光着一隻腳走到屍體的肩膀邊。
他站在那兒朝下張望,看到巨人的遺軀像座浮島漂在白霧飄渺的河道上,随波往前慢移。
這巨大的身軀竟不沉底,叫羅彬瀚頗感不平,因為他自己走在河裡時卻遊不起來。
“亡者與回憶是沒有罪孽的。
”加菲鄭重地說。
羅彬瀚沒搭理它,繼續在那兒朝下面張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希望阿薩巴姆還活着。
那漫長的噩夢與彈弓飛行已完全把他的腦袋攪混了。
一些思緒的碎片像泛起的泥沙在他腦袋裡打轉,他隻好把它們強壓下去。
那并不重要——實際上無論發生過什麼都是不重要的,未來的結果是困宥于現在,而不是過去。
他煩躁地扒了一下淩亂打結的頭發,不再盯着下方叫他眩暈欲嘔的霧河。
那裡沒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他不禁想到加菲剛才所說的話。
“她是不是沒漂過來?”他說,“她沉底了?”
“不無可能。
”加菲同意道。
過了一會兒它又說:“她也可能在下面,挂在這偉大遺物的底部。
比起我們,她是更急于趕路的。
”
“我們有什麼立場救她?”羅彬瀚說。
他雖這樣問,心裡卻清楚事情别無選擇。
倘若他們能抛下阿薩巴姆獨自離開,他現在多半就已沒有腦袋。
“這是個怪問題。
”加菲說,“它讓我覺得你在問某種更深遠的東西。
”
“放屁。
”羅彬瀚說。
他強打精神,沿着巨人屍體的肩膀慢慢往下爬。
當他靠近霧河表面時總算能稍微看見一點水下的情形。
他用手拽着巨人的衣物,把自己橫吊在空中,試圖發現任何像人或像棍的黑色玩意兒。
加菲以一種他并不知曉原理的方式協助他,告訴他浮屍島的底部也沒有阿薩巴姆。
這種絕非視覺能辦到的偵察能力叫羅彬瀚大起疑心,可它卻狡猾地避開了一切質問。
“這意味着我們必須往回走一段路。
”加菲說。
羅彬瀚姑且同意。
他們無法使巨大的浮屍島改變方向,加菲也不贊成他在深水中長久行走。
于是最後羅彬瀚用匕首割下一大塊死屍的皮肉和半截指甲,把它抛入河霧中。
那片死皮肉果然也漂浮起來,他跳到它的表面,感覺像乘着一艘極其原始的皮劃艇。
他用那死人的指甲充當船槳,在河霧裡逆流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