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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盛祝國王萬歲不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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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幹枯的草葉已被點燃,眨眼間卻又變得漆黑一片。

    野草的影子在風中搖曳,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

     老人的目光轉向她,溫和而慈愛,如同祖父看待孫女。

    他說:“那是一個多麼美麗的日子……某個深冬的早晨,在那名門望族所擁有的巨大花園中,一夜之間所有的植物全都瘋長、開花,爬上每一塊假石與梁柱,風聲穿越走廊時變成了曲樂,凍結的湖水溫暖如春……這全部的征兆,被那家族視為某種吉祥的暗示,歸功于一位前來授學的山中人。

    當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宅院,前往迎接那位授道者時,花園裡那扇從未自内打開的屋門被撞開了,那孩子,當時已滿十歲,像從未學過走路一樣蹒跚跌撞,離開他永恒黑暗的長夢,走入另一個陌生世界。

    他在那百花盛開的庭園裡獨自遊蕩,沒有任何成人在場,隻有園丁的孫女發現了他。

    于是他從那女孩身上學會了語言,還有奔跑、喊叫、飲食……當成人們從外頭回來時,他在那花園裡玩鬧,表面看來已和普通孩童無異。

    ” “表面?” “你可曾夢見自己變成他物,老爺?”老人說,“在夢中你會回到童年,或變成一隻鳥,一條魚……但你仍然是你,在夢幻的一切形式之上,那是你對自己所撒的謊言。

    當那夢境之子走進現實,如同我們進入夢鄉。

    他所看到的現實永遠比常人更慢,所記憶的事物無法長久留存,而夢境的知識卻暗藏于心。

    即便如此,倘若你在夢中見到某種恐怖,比如從高處摔落,那美夢也便醒來。

    他需要保持的是一種朦胧而安全的神智,以免再度落回夢中。

    ” 戴金戒的男人側着頭聆聽。

    他漫無目的地思考着,敲打那滿手的金戒,随手摘下一枚丢進火中。

    那煩躁不安的模樣讓旁人不敢言語。

    過了一陣後他猛然站起身,右手拄着砍刀的長柄。

     “這是個很奇特的故事,老頭。

    ”他說。

     “我還未講完,老爺。

    ” “不,不,沒那必要。

    我已經聽夠了。

    我挺欣賞你講的那些細節,不過它們大部分都是胡編亂造。

    我從來不喜歡做夢,明白嗎?” 男人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那雙眼睛在火光下顯得格外突出,顯得殘酷而兇狠。

    老人隻得停止講述,小心地提醒道:“您保證過不傷害我們。

    ” “你這老糊塗。

    ”男人說,“我向諸神做出保證——可哪兒有諸神呢?你剛才說到那國度的謊言,現在我告訴你什麼是謊言。

    諸神!要麼他們從未存在,要麼就是最惡毒的牲畜、婊子、瘟鬼……我已徹底看穿了你。

    不管你是誰,曾在哪個國王麾下效忠,現在你不過是個一錢不值的老東西,編造些可笑謊話來愚弄世人。

    但我會給你一些仁慈,老頭,我會告訴你,讓你知曉自己死于何種人物之手。

    ” 他提起砍刀,把它翻了個面。

    在那嶄亮刀刃的另一側镂刻着華美的符文,那是三朵團簇盛開的聖戟蘭,外圍又刻有三重贊美的禱文,形同馬鷹之翼。

    男人用這精美絕倫的刀刃架着老人的脖子,然後說:“你可瞧見這刀?它自祖輩流傳至我手中,号稱受有女武神的庇護。

    我的父親曾用它同蠻族作戰,守護沐倫恩的全部神廟。

    但當那天巨震發生,祭司們尖叫着塵世之柱的倒塌,我看見他的腦袋被扔在一堆馬糞上焚燒……騎鷹的彌拉達在何處?或者恩沙尼娅?耶門諾?還是那從不現身的維羅奧?那些祭祀一代代講述他們如何同我們并肩作戰,現在我親眼看到神廟倒塌,瘟疫橫行,天火就快把我們所有人燒死。

    我們,蠻族,這世上的一切,你竟還膽敢在我面前提及諸神!現在我已決定将你得頭顱扔給狼群啃咬,你的孫女将供我們消遣,直到她斷氣為止!你可覺得諸神會前來将你搭救?” “多麼可悲。

    ”老人說。

     男人快意地瞧着他們。

    那眼神中的獸性叫農女難忘。

    他持刀的手擡起,預備朝老人脖頸揮下。

    随後篝火猛然蹿動,他那整條胳膊從肩部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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