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
當他遲疑是否要涉入其中時,阿薩巴姆在他背後說:“下去。
“
“下去你能泡發?”羅彬瀚說。
他幾乎完全沒經思考,而且也不擔心什麼——現在阿薩巴姆已經沒法靠折斷另一個人質的腳來威脅他了。
阿薩巴姆的回應是一次沉默的機器人指揮。
羅彬瀚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雙手,身體直挺挺地從岩面上滑落。
他嘩然撞進水面,直接一沉到底。
冰冷的感覺刺激着他的皮膚,讓他一時手忙腳亂。
但他并沒忘記自己是受過遊泳訓練的,蛙泳、自由泳、蝶泳……實際上他在各類和野外環境有關的運動項目上都曾學得不差。
因此他很快鎮靜下來,腳尖夠到了地面,然後輕輕一踮,熟練地劃動胳膊。
他從沒覺得自己過去在泳池或露天海灘上能發揮得這麼好,可尴尬的是這一次他竟沒浮起來。
他的胳膊繼續劃了幾下,直到他的雙腳徹底在水底站穩。
他像塊石頭般沉甸甸地定在水下,周圍的水流盡管湍急,但卻輕得猶如空氣,沒有一點浮力可言。
在這水下他不但能走路,甚至還能呼吸和高擡腿。
“罪孽和仇怨,”加菲沒頭沒尾地說,“它會叫心靈沉重,卻讓水變得很輕。
若是生命浸于罪中,便是一根羽毛也難承力。
”
羅彬瀚沒理它。
他決定适應環境,讓這些水愛怎麼着就怎麼着。
他在黑暗裡辨清水流的方向,跟着它往前小跑。
水下的潛流毫無力道,像陣微風推着他前進。
他感到自己跑得像一匹馬那樣猛烈,有幾次差點撞到浸在水下的石壁。
但阿薩巴姆總能提前告訴他,通常是用遙控指揮,讓他突兀地朝左或朝右轉向。
羅彬瀚初時很不習慣(這豈不像牽着馭馬的缰繩?),但發現那确實是個必要的安全保證。
他隻好自己去适應。
他們在羅彬瀚的感覺中已走了足夠遠,也許有将近一公裡。
然後某種爆炸般的巨響從他後方傳來,随後是恐怖的尖嘯與風聲。
羅彬瀚本來已在奔跑,這下更恨不得插上影子起飛。
但他的身體卻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像是遙控機器人還不夠似的,阿薩巴姆直接張口說:“别動。
”
你他媽是怎麼在水裡說話的?羅彬瀚在心裡發問。
他聽着風聲在上方遙遠處肆虐,刮得比奔馬和水流都快。
隻一秒就越過了他們,遠遠沖向前方。
他下意識地屏息,恐懼下一秒會被灰風沒頂而噬。
風遠遠地越過他們,沖向更遙遠的前方。
它不能進入水下嗎?羅彬瀚不得而知。
他一心一意地聆聽着水上的動靜,甚至忘了向加菲發問。
時間變得漫長無比,他感覺自己能把每一秒都均勻地掰成好幾瓣。
然後他聽見風聲改變了。
那就像用鐵絲拉過黑闆,沉悶的狂風陡然變成了一種尖細嚎叫。
那聲音如此逼真而恐怖,羅彬瀚甚至覺得那真像一個人在歇斯底裡地尖叫。
它發出凄厲的“嗚——嗚——“聲,仿佛要叫到世界毀滅那一刻,随即卻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風戛然而止。
世界悄寂如常,隻剩下輕而湍急的流水。
羅彬瀚呆若木雞地站在水底,反而比先前更加感到驚畏。
他不斷地問加菲剛才那是什麼,卻沒在腦中得到任何回答。
這時阿薩巴姆又說話了。
她好像早已知道這結局,不浪費一點情緒。
“往前走。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