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東西。
這個念頭隻在他腦海中盤旋了幾秒中。
他松開了槍柄,槍口砸在他的腳上,使他猛然意識道自己剛才的想法是多麼荒唐而可怕。
他立刻拖着變成石像的莫莫羅往子艙飛行器跑去,可是石像沉得超出他的想象,他感到自己正拖着一整輛火車。
緊跟着他聽到某種石頭崩裂的聲音,令他的心差點跳出喉嚨。
羅彬瀚回過頭。
他清楚地看到石像拖曳在地面的腿部已經有了皴裂。
石屑灑落在被壓倒的草叢上,形成了一條淡淡的灰迹。
那景象迫使他把石像小心地放在地上。
他感到天旋地轉,可奇怪的是視線卻空前清楚。
他能看到幾百米外草尖上的一滴水珠,以及空氣中細微的漂浮物。
那細緻的現實感幫助他冷靜下來。
這不可能是真的,他首先想到這個結論。
莫莫羅怎麼會突然間變成石像呢?他不相信自己這位陽光化身的旅伴會輕易地被什麼東西殺死了,而即便真的存在,那東西絕沒有道理放任自己活着。
這是個陷阱。
這結論顯而易見。
不管莫莫羅是被掉了包,又或者隻是他自己陷入了某種瘋狂,事實肯定不會是他眼前所看到的樣子。
那會是他陷入了某種幻覺嗎?可是當一切發生前,莫莫羅就躺在他的旁邊。
他們近得最多隻有一條手臂的距離。
如果他突然間像個瘋子那樣沖着星空射擊,還不斷拍打着空氣,呼喚莫莫羅的名字,那顯然不可能叫莫莫羅忽略。
那莫莫羅怎會不叫醒他呢?那永光族顯然會用最快的速度治好他,又或者把他抗回寂靜号,讓荊璜和雅萊麗伽搞定這件事。
羅彬瀚在原地閉上眼睛,在希望與絕望的反複中等待起來。
他希望下一秒就能聽到腦海裡傳來莫莫羅的呼喚,又或者被從天而降的荊璜踹倒在地。
可唯一留給他的就是那怪誕星雲無盡的呼喚聲。
那聲音此時已經浸透了他的腦海,令他相信即便自己捅破耳膜也無法擺脫。
他試着倒立、奔跑、跳躍、掐撓自己的皮膚,最後甚至是一段長達六十秒的窒息,而沒有一種行為能讓他颠覆眼前的現實。
他撿起了自己的槍,但畢竟沒有勇氣朝着自己的腳射上一發。
他開始考慮别的可能。
假設這不是一場永恒的幻覺,而隻是一場噩夢——噩夢,這個詞又給了他别的想法。
他高聲呼喊少東家的名字,企圖證明這或許是那隻黑貓因為無聊而跟他開的玩笑。
“你别以為裝成氣體我就不認識你!”羅彬瀚對着空中的星雲說。
星雲沒有回答。
它仍然用周妤的聲音輕盈而痛苦地呼喚着他。
這會兒那聲音裡有了更多的細節。
他可以清晰地聽出她的喉嚨裡混雜着異物與血,舌頭或許已經開始腐爛。
她已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死去多時,而他和周雨甚至找不到她的屍體。
那聲音幾乎要讓他羞愧得精神崩潰。
這不像是那隻黑貓的夢。
他又隻得承認這點。
這一切景象編織得過于惡毒,而黑貓的夢總是死寂、冷清,甚至找不到一個開口講話的活物。
如果這是一個夢,那必然是别的惡魔在玩弄他。
但他不能倒在這兒,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崩潰。
他找了兩團草屑堵住耳朵,然後跌跌撞撞地離開石像,朝子艙飛行器走去。
當他把自己摔進艙内後那片星雲變得更吵了。
周妤的聲線開始變高,幾乎嚴厲地要他馬上去救她。
“閉嘴。
”他咬着舌頭說。
随即用最後的力氣敲出返航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