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因為當荊璜第一次讀到名作家金查查坦關于家庭關系的沉思錄時,不知為何那些隽永柔情的文字激怒了他,讓這名海盜頭子把所有情感作家的著作統統從系統裡删除了。
羅彬瀚咋舌不已,同時也對情感作家們的傑作更好奇了。
他不甘心地問:“你不是該讀過一點嗎?就不能複述下?”
“我曾經有金查查坦和杜娃全集。
”∈傷感地說,“在我的數據庫裡。
但是我們的船長把它們全删了,說那太浪費空間。
他還禁止我從星網上重新下載。
你能理解他的行為嗎?我不過是想在他睡前給他朗誦點心靈良藥!”
他開始用一條虛拟的毛巾抹眼淚,但當羅彬瀚已經準備放棄時,他卻旋風般地讓機器人送來幾張打印好的紙張。
“這是船副悄悄留下的。
”他得意洋洋地說,“她讀完以後就忘在廢品收回箱裡,我好心地替她收了起來。
我肯定是不能把她的隐私透露給船長的,對吧?這是為了維持團隊和諧。
”
羅彬瀚緩緩地為他鼓掌,随後接過那薄薄的幾張紙。
他看到最上面的标題寫着:《關于守護我家族的那位精靈與他最後的音樂秀》——金查查坦。
他開始閱讀用聯盟文字書寫的前幾段正文:
那說來有一點悲傷。
理所當然,就像每年雨季結束後的林間彌漫着樹葉枯萎的沉味,我的家族成員們也在每一次時光的循環裡老去。
我妻子的氣味變得斑駁、渾濁,而我也無法再在荒野間橫沖直撞,把沾滿露水的春草壓倒,形成一條穩定的家族路徑。
這份工作已被轉交給我的孩子們。
交替是一種必然。
長輩們總是如許總結。
然而盡管我已接受了自身的歸處,卻總也難免感到一種細碎漫長的悲傷,其中的一大部分正來源于我家族的那位守護精靈。
他從很遙遠的地方來,一個精靈們居住的國都。
在那兒所有國民都跟他長得相似,大多數時候隻用兩條後肢走路,他們都長得很可愛,但皮膚卻因光滑無毛而非常脆弱,不得不常年披着從其他植物或動物身上弄來的遮蔽物。
這樣的精靈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來到我的家鄉,來看望我們這些塵世中的生靈。
他們中的大部分最終會從天空返回精靈的國度,另一些則選擇留下來,成為我們中一個或多個家族的守護者。
這些與我們密切相伴的精靈們,盡管大多數都相當脆弱,但卻有着相當漫長的壽命。
短的可以達到兩百個雨季,多的則有幾千個(我從未親眼見過這樣古老的精靈,隻是從我家族的守護精靈口中聽說)。
那意味着他至少可以陪伴一個家族走過十幾代。
他們是為何而降落塵世呢?顯而易見是為了陪伴我們,使我們艱苦的生活不至于過分孤獨和苦悶。
但我時常也這樣想:或許事情應當反過來理解。
也許我們的存在是為了陪伴這些精靈,好叫它們在漫長的壽命裡有所依托。
我的家族成員們,從我的祖輩到我的子孫,都由這位許多代前到來的守護精靈照料。
我對他充滿着依戀與感激,可同時理性也使我注意到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形象已與家族世代相傳的樣子大為不同。
他那僅在頭頂生長的毛發變得稀松而灰暗,行動僵緩而聽覺遲鈍,有時常常忘記我剛與他說的話。
種種迹象表明,他作為一個守護精靈已經很老了,或許我的孫子将成為他所守護的最後一代……
羅彬瀚看完了第一頁紙上的内容。
他長長地喘了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哈士奇對着他深情朗誦的場面。
“怎麼樣?”∈迫不及待地問。
“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羅彬瀚說。
他還準備再讀下去,但這時他發現自己的衣袋正在發光。
某種東西在裡頭車燈般規律地閃爍着。
他詫異地把手伸進衣袋内,掏出宇普西隆留給他的金屬圈環。
那兩個斷開的圈環還在閃爍,但頻率卻變得越來越慢。
羅彬瀚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在嗎?”他試探地問,記起宇普西隆說這東西有時能當竊聽器用。
沒有什麼人從天而降。
圈環熄滅,發光,熄滅,發光。
熄滅的時間越來越長,而發出的光芒逐漸微弱。
在那一瞬間劇烈的不祥感重重捶在羅彬瀚的脊椎上,讓他猛地跳起身,想去找荊璜和莫莫羅。
他隻來得及邁出兩步,圈環的光芒突兀而徹底地熄滅了。
他驚恐地看着這一幕,幾乎忘了呼吸。
直到整整十分鐘過去,圈環安靜地躺在他手掌中,再也沒有光芒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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