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家安置,自此再不回來,心中自然起疑,便故意報小年齡,打探消息,才知他們都被送去三公主處。
我親見村衆被屠,料想那些出去的孩子也必無幸,是以百般拖延,日日等待機會。
”
骨兒碗道:“新官兒今既在此,必是最後逃得出去。
”
荊石卻搖頭道:“不曾。
當時守台者非止凡人軍士,更有數名屍傀。
我彼時不知其為何物,曾助一人掘地逃跑,看他剛至院牆,便被屍傀所察,飛去将他殺害。
莫說當日我年幼乏力,便是今時再遇,恐也在劫難逃。
我既知逃不出去,便和另幾個孩子說好安排,設法集得木刺石刀,想趁機行刺三公主。
誰知此事剛做一半,我們便被帶出請仙台。
陸上請仙台本為接引青都修士之用,平日若無祈禳,必然空置冷清,是以三公主才将祭品藏于台中。
偏偏那一日卻有南海修士忽至,說是察覺陸中妖獸活動,屠戮邊民,欲同各國宗室問詢。
當時來者是位輩分極高的大修,按照陸上禮制,當在請仙台歇駕面王,因此才需将我們帶走。
那時我并不知發生何事,但見幾名屍傀已去,隻剩凡人軍士押我們出去,便猜是這般因緣。
如若當時離開請仙台,其後必遭殺害,是以我佯裝服藥昏睡,在途中發難,先以木刺盲一軍士,而後推翻燭火,點燃木樓靈幡。
那修士果然為我驚動,才從軍士刀下将我們救出。
”
他一番長話說完,便自直前行路,神态平淡如常。
骨兒碗亦是破天荒不吵不鬧,靜悄悄跟得半晌,方才說道:“新官兒,未想你小時這般苦過。
”
荊石應一聲道:“也未見苦。
三公主既需生人祭祀,自不會生生将人餓死。
台中所供衣食俱足,遠好過荒年流民之苦。
”
骨兒碗自小生在僬僥,不知何作荒年流民,聽得似懂非懂,隻撓首道:“俺小時和舊官兒說話,最常聽他講些鬼啊怪啊,陰森森吓人得緊。
問他是真是假,總不肯跟俺說個明白。
新官兒,俺看你比那老頭兒像樣些,可不是說些胡話诓俺俺聽你說這般事,晚上卻睡不着。
”
荊石道:“是我親身所曆,自然不會騙你。
但其時我尚年幼,許多細處并不知曉,多是事後回思,推想補漏,或許也未盡周實。
”
骨兒碗聽了,肩扛木棒,悶悶道:“那三公主恁是壞坯,後來又如何”
荊石道:“既被南海修士抓獲,自然已是伏誅。
她死之時,是以鐵扇自刎其頸,斷首裂軀,極為慘酷。
你如日後心懷不軌,欲要竊看我頸上之物,或許她死後有靈,化為厲鬼來尋你剖心。
”
骨兒碗呸得一聲,跳腳道:“胡說胡說俺才不信甚斷頭女鬼她既能被那勞什子修士抓得,料來也不如何了得。
若敢到俺門前,俺且抄起棒子,打得她屁滾尿流。
”
荊石聞言亦不辯駁,隻顧瞧他發笑。
骨頭碗鬧得一陣,終是獨唱無趣,又不甘心遭人小觑,便拿棍頭戳了荊石道:“新官兒,你說那修士殺得女鬼,雖未必及俺厲害,想來倒也有幾分能耐。
你可與俺說說,那修士都有甚本事”
荊石應了一聲,随口道:“也無什麼大能。
那修士是個女子,喜穿紅衣,披散發,外貌十六出頭,對大人愛理不理,隻肯跟孩童多說幾句。
她似善能使火,也能騰雲駕霧,此外還有一把玉劍,能作萬千分身。
”
骨兒碗聽得此話,不由張口結舌,到底仍不服輸,兀自犟嘴道:“這幾樣本事,倒也算不得頂頂稀奇。
若俺撞上,隻消一棒使力打去,大可叫她乘雲而逃。
”一番話尚未說完,眼看荊石面上帶笑,終是惱羞成怒,又縱身跳到荊石背上,摟了荊石脖頸道:“你笑甚笑甚莫不是小瞧了俺不許笑”荊石給他纏得無法,到底闆了臉孔,肅聲道:“是你棒法無敵,比她強得多去。
”方才脫了困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