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耽擱時辰,可要在山裡過夜了。
俺在樹上睡一夜倒是不難,你可慣得了野地”
他連問數趟,荊石卻顧自望着湖水出神,遲遲未曾回答,好半天方才應了一聲道:“走吧,去看看别的山湖。
”說罷轉身走了幾步,忽又回首望望那湖,方才快步離開。
骨兒碗幾步跑到他前頭,邊走邊道:“新官兒,這湖有甚好看,你卻像瞧見果子似的”
荊石搖搖頭道:“隻是覺得白魚長得有趣。
”
骨兒碗道:“那叫月兒鲭,幹淨些的湖裡都有,大也不過指頭粗,吃來刺兒卻多。
沒趣,沒趣。
”
荊石隻是一笑,自不與他争論。
骨兒碗又道:“新官兒以後若要洗衣洗身,皆來此處。
”
荊石心不在焉,随口應道:“我知道了。
”頓了一頓,忽而回過神來,又出言問道:“你們平日裡洗身都是在山湖裡”
骨兒碗道:“不錯。
那湖大得很,又是瀑流活水,沒得兇魚。
新官兒不必擔心。
”
荊石哦了一聲道:“你們爬山洗身,不覺得麻煩麼”
骨兒碗聞言便樂,笑嘻嘻道:“俺本來住在野中,天天入山找食也不嫌煩,幾月泡一次水,哪裡又有麻煩。
新官兒,你往後退什麼”
荊石闆着面孔道:“無事。
天已不早,走快些。
”
兩人如此說說走走,一路倒也平安無事,抵至中村門口,打眼便見兩個僬僥人坐在樹頂,朝着他們招手喜呼,觀其衣飾模樣,正是大小桃花兄弟。
骨兒碗遙遙望見,啐聲道:“糟糕,糟糕,定是廢舟老頭讓他倆來的”
話音剛落,果見大小桃花跳下樹梢,朝着兩人奔來。
此時骨兒碗在前領路,那兩兄弟卻對他瞧也不瞧,徑自跑過他身邊,左右将荊石圍住,指手畫腳,叽叽勤喚。
他們兩人同時張口,便勝過十隻雞鴨同鳴,荊石對僬僥語學得又淺,實聽不懂他們所言何事,但見他們頻頻努嘴晃頭,又往村頭白草屋的方向指點,便對骨兒碗道:“可是廢舟先生要見我”
骨兒碗道:“正是,新官兒且去吧。
”
荊石便往廢舟處去,行至白草屋前,回首不見骨兒碗身影。
他正尋那金毛兒下落,卻聽屋内廢舟出聲相邀,當下也無暇再管骨兒碗行蹤,先道一聲叨擾,便掀簾入室。
屋内此時又已燭火通明,廢舟盤腿直坐于裡牆之下,木杖橫置于膝,端得極是平穩。
他見荊石進屋,臉上微微一笑道:“大人已将我島遊過”
荊石道:“是。
耳聞不如目睹,今趟實多助益。
”
廢舟應道:“如此甚好。
今夜乃月圓之日,愚朽職司生事吏,當夜巡海岸,尋取幼沫新兒。
前日大人問起敝國生育之事,愚朽便邀大人同行旁觀。
但想大人巡島辛苦,不知今夜可還能走動”
荊石未等他說完,已先點頭搶道:“無礙,今夜我與廢舟先生同去。
”
廢舟道:“如此甚好。
”與荊石約定出行時辰,又問詢幾句衣事冷暖,便請荊石自回歇息。
荊石既知夜間将遊,也不再多加耽擱,自回官棧内養足精神。
前日他初來時,官棧内尚無旁物,而昨日一夜未歸,裡頭卻多了幾個缸罐缶盆,内盛清水果糧,料想是廢舟遣人所贈。
當下也不客氣,拿了水食簡餐一頓。
正要靠榻小憩,忽聽榻前窗牖咔哒輕響,睜目再看,骨兒碗蹲在窗台上瞧他道:“新官兒,廢舟老頭可說了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