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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栩然化蝶淩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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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死亡,光是想想就無法接受。

     想要的是暴亂。

     混沌。

    狂熱。

    瘋癫。

    任何形式的毀滅都要像火一樣暴烈地燎燒。

    那樣多麼熱鬧,那樣多麼有趣,那樣就不會剩下多餘的東西。

     在認清這點以後,他就突然間明白了。

    自己當初之所以會收留那個紅衣的天外客,既不是出于好奇,也不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

    在那個被翠星之火包圍的夜裡,在差點被卷入烈焰的恐怖當中,他卻前所未有地感覺到了自己生命的真實。

     死掉其實也沒關系。

    家族部被殺光也沒關系。

    隻要能夠觸摸到生命的真實感,不管是怎樣危險的事都正合他意。

    約律也好,理識也好,那種無聊的分界怎麼樣都無所謂。

    掠奪、殺戮、死亡,隻要生命的形式還是如此,冠以什麼樣好聽或者新奇的名義根本就無所謂。

     既被世界所忽視,自身也忽視着世界,在雙向的拒絕和蔑視當中,他從來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适應。

    之所以會向着陌生的少年發出邀請,那和飛蛾撲火完是一回事。

     那不過是對焚盡一切的“死亡”感到着迷而已。

     他的眼睛轉動着,流露出喜悅的神采。

    雖然現在能動的隻有眼睛,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好像咬開了灰暗的蛹,振翅朝着火焰飛去。

     視線已經快要延伸出去,他的左手卻自動擡了起來,遮擋住外面的景象。

     “羅彬瀚。

    ” 從口中響起言語,簡潔而又平靜地呼喚着。

     他認出了那個聲音,既覺得不可思議,同時又感到一種陰暗的狂喜。

    他早知如此,而且也早該如此。

     “這件事隻能做一次。

    ”那聲音說,“以後就不要再睜開了。

    ” 那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他在心中想道。

     遮住視線的左手放下,露出飄蕩在空中的黑白玉線。

     抓住那一瞬間的空隙,從眼球裡延伸出無形的觸須。

    就像蜥蜴吐出舌信,襲向飄蕩空中的飛蟲,把那似有若無的偶繩死死卷住。

     燒起來吧,他在心中這樣想。

    不要簡簡單單地扯斷,應該順着這根天繩,燒到它的盡頭去。

     視野随着念頭而産生了扭曲。

    他看到繩上舞起晦色的光瀾,那不是真實的火焰,卻鋒利地攪磨着玉線的絲股。

     晦暗的光瀾沿着天繩往上攀爬。

    在他來得及興奮以前,身體卻違背意願地走了上去。

    “身體“伸出左手,緊緊握住繩索的斷口,阻斷了他的視線。

    光瀾燒化手套,裸露出裡邊的皮膚。

     跟死人般的右手不同,左邊的手看起來既完整又鮮活,手指修長整潔,在側面和腹部都結着薄薄的繭。

    那似乎并不像彈琴留下的痕迹。

     “身體”的左手在光瀾中崩解,他看到那上面的皮膚絲絲剝落,然後是肌肉經管的撕裂,原本的形體面目非。

     那隻血手松開斷裂的繩索,向着他的眼睛伸來。

    指尖扣入眼眶,把内部粘稠發燙的球體摘下,輕輕擲向天空。

     羅彬瀚又感到視野開始旋轉。

    天渦、血地、花樹,三種景象輪流經過,在混亂中他看到紅衣的青年倒了下去,而琴手的身體站在原地,用血手掀下遮面的兜帽。

     他看到了非常熟悉的,依稀是故鄉朋友的臉。

     視線開始下落,墜向血雨滔滔的大地。

    在極度驚愕的心情中他睜開眼睛,一下從地上坐了起來。

     青色的原野映入眼中。

    芳草萋萋無盡,在風裡舒緩地輕搖。

     “羅瀚!” 他聽到有人在呼喚他,并非從腦内,而是随風傳進耳中。

    他茫然轉頭,看到旁邊跪坐着樹一樣的女孩。

     她的軀體由木頭和根須構成,茂密的青藤葉是披散如瀑的長發,開滿天藍色的藤花。

    當她眨動眼睛時,露珠凝成的眼睛在朝陽下閃閃發亮。

     “……藍鵲?” 羅彬瀚沙啞地說。

    他的身體麻木遲鈍,活像剛蘇醒的植物人。

    而出現在眼前的形象是如此陌生,也令他懷疑自己已沉睡百年。

     木頭女孩發出歡呼。

    凝聚在眼眶中的露珠順着她的臉頰流下。

    然後她展開枝葉萌生的雙臂,給了羅彬瀚一個充滿晨雨濕氣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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