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神”和“灰燼之神”。
那是兩個明顯來自天外的形象,但羅彬瀚很難理解它們被命名的理由。
“黑夜之神”外表猶如一個幹瘦的黑衣老人;“灰燼之神”要高大年輕些,但卻長着犄角、翅膀與尾巴。
如果不是那形象的胸部平坦直順,羅彬瀚甚至懷疑他是三千年前跑着這裡養魚的雅萊麗伽。
關于這兩位神祇的石堆記錄十分有限,隻告訴後人他們至高至偉,為部落們帶來了泥葉種子和耕作方法,至此擺脫了饑荒與蒙昧。
而關于他們稱号的由來,壁畫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解釋。
一切都掩蓋在了過去的長河中。
最後羅彬瀚感覺有些累了。
他想起自己太久沒睡過安穩覺,回程途中這種疲憊愈發強烈,他忍不住坐在路旁休息一會兒。
藍鵲也坐到他旁邊,安靜地發起了呆。
羅彬瀚沒有讀心術,但猜想它正在思考萬蟲蝶母的事。
“我們到底在面對些什麼敵人?”他對藍鵲問,“萬蟲蝶母?還有初始夢境?這些東西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藍鵲歎了口氣,有點難以啟齒地說:“我真希望能回答你的問題,羅瀚。
我相信一個法師應該是強大的——博學又飽經訓練,聰明又從容不迫,什麼事都有應對辦法。
可事實是就連秘盟中最有權力的那些管理者們也有許多不知道的事情。
”
“比如?”
“那實在太多了,羅瀚。
你甚至可以說是每一件事……我們隻能根據觀察到的事象來提出理論,預測規則,可規律在星層間總是脆弱的。
也許明天我們會發現‘以太’是個完錯誤的概念,也許下一秒白塔的整個理論系統都會土崩瓦解。
這些都是完有可能的。
過去聯盟至少做過上百個關于‘最壞狀況’的預案。
”
骷髅喪氣地垂下了自己的腦袋,那樣子讓羅彬瀚覺得有點稀奇。
“最壞狀況?你是說星河戰線打崩了?”
“不不不,戰争隻是聯盟的戰争,對白塔來說微不足道。
‘最壞狀況’指的是‘大焚劫’,或者‘灰馬之災’、‘黃昏日’、‘道絕’。
目前我們隻聽說無遠域的黑石之國成功度過這種災害,把相關記錄遞交給了聯盟,因為這件事他們甚至成為了十月的最新候選——可如果有一天這災害并非發生在某個星層,而是在整個聯盟境内呢?盜火者呼籲頂上會議為這種可能性做好預案,但那時我們到底能做什麼?”
它糾結地掰着指頭。
羅彬瀚則望着天上五光十色的星辰,其中一顆鮮紅似火,尤為明亮。
那星星令他目眩神昏,不自覺地想要睡去。
“我不該提這些喪氣的事。
”他在昏沉中聽見藍鵲說,“回到你剛才的問題。
關于萬蟲蝶母,它是一種具有毀滅性的集群心智生物形成現象。
不需要特定物種或環境要求,任何足夠數量的基礎生物都能構成雛體。
當它們具備充分智能後可以把自己僞裝成任何形态的文明和個體,并對外自稱為‘萬蟲蝶母’。
至于初始夢境則是一種源頭不明的人格突變病症,通常發生在精神敏感的幼齡泛智人種女性身上。
”
“……一種病症。
”羅彬瀚不滿地嘟囔着。
他的眼皮開始打架。
“法師們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羅瀚。
所有的‘初始夢境’在身體和靈魂上都沒有發生質變,她們隻是随着睡眠次數增加而迅速衰弱下去。
當然,她們還會聲稱自己和另外兩種現象都是為了‘真月’服務,但沒有證據能驗證這些話的真實性。
如果它們真的是某種技術産物,那也已完超出我們的理解範圍,所以聯盟在正式口徑上隻能把她們描述為癔症患者——就像原始文明在嬰兒期把一切自然現象都當作神秘,‘初始夢境’的患者們也幻想了‘真月’這個病源。
事實上她們隻是一群發了瘋的神谕歌者……”
羅彬瀚低低地哼了一聲。
他的腦袋已然垂落,眼前朦胧昏暗,唯有那顆血火之星閃耀。
“第三個漁夫是誰?”他在昏睡前口齒不清地問。
“漁夫?”
“初……蟲……和誰?”
他沒能完整地說完句子,意識便已向着溫柔黑暗的夢鄉跌落。
在似真似假的風聲中,他聽到高處傳來藍鵲的聲音。
“羅瀚……你是說觀測者零一?”
他在夢裡點頭,不知藍鵲是否能看見他的動作。
“那是……樂園……知智慧……”
藍鵲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被稱為‘至聖福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