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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朝晖升起漫長告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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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這樣做嗎?” “這聽起來還是有點意思。

    ”酒紅馬尾說,“如果我不跳又不走呢?” 羅彬瀚低着頭,從衣服的内側掏出那把彎刀。

    這把刀他沒有放在口袋裡,而是靠刀鞘上的兩枚扣針固定着,角度已經調整得很合适,隻要他把手伸進衣領内就能拔出刀來。

     酒紅馬尾“哦!”地叫了一聲。

    “這刀真酷,你怎麼不早點給我看看?” 她跑了過來,用手抓住刀刃。

    羅彬瀚的手腕因此而重重地抖了一下,曾經切開過蜥魔鱗片的銳器割傷了對方的手掌。

     鮮紅如血的汁液流了下來,從那傷口的裡側,羅彬瀚看見脂肪、肌肉和骨頭的斷層。

    這一次他不再避開目光,或者因為急着替她包紮而慌亂。

    這一次他終于注意到那些酷似人體組織的結構實際上卻是完獨立的。

    它們細小而精妙,彼此纏繞勾連,一點點拼湊出鮮活的人體。

    若将表面的皮膚剝去,那一定會是蜂巢蟻窩般構造精密的藝術品。

     羅彬瀚對着那傷口看了一會兒,不知該如何言說地幹笑着。

     “你到底算一個還是很多個?”他真心實意地問道,“你能像普通人那樣産生情緒嗎?” “你怎麼知道我的回答是真是假?”酒紅馬尾反問他。

     羅彬瀚發現她說得有理。

    他放棄了,不想再知道和這有關的一切。

    在真正的分别到來前,他最後拍了拍酒紅馬尾的胳膊,觸感溫暖柔軟。

     “你的皮膚看上去倒挺真的。

    也是蟲子裝的?還是什麼分泌物?” “你幹嘛不自己試試呢?” 酒紅馬尾說完便撲了上來,風把她腰間的外套吹落在地,又被她自己一腳踢開。

     他們的嘴唇撞到了一起。

    羅彬瀚嘗出溺葉與血混合起來的味道,鹹腥苦澀近似眼淚。

    然後他感到某種細長的東西從對方唇間爬了出來,想要鑽進自己口腔内。

     他及時咬住牙關,把手裡的彎刀遞了出去。

    刀刃切開一層層柔韌蠕動的肉團,深埋進腹部。

     一個會焚燒中刀敵人的咒語。

    當他念起來時卻率先感到掌心炙燙無比,刀柄啃噬着他的皮膚和心髒。

     他看到藍色的仙子火在對方頭發上起舞。

    有一瞬間她張開懷抱,好似要在火中飄升直上,而轉眼間卻化為點點黑星散落了。

     火焰漸漸消逝,隻剩他掌心的燒傷猶在。

     羅彬瀚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把彎刀歸鞘,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

    他用這件衣服包好所有能收拾起來的餘灰,又回飛行器裡拿回她脫下的靴襪,部都包進外套當中。

     太陽高高升起。

    他走下山腳,跨過農田,找到那個散步中的老婦人。

     她依然眯眼望着他:“早上好。

    ” “早上好。

    ”羅彬瀚說,“這車不錯,哪兒來的?” 老婦人露出一點裝糊塗似的笑容。

    “他們定期過去祛除黑暗。

    ”她說,“在垃圾堆裡拿點東西也不算偷。

    ” 她的主張有幾分道理,羅彬瀚不再質疑,而是俯身把包裹着靴襪的外套放在車上。

     “這些由你保存吧。

    ”他說,“不過你的預言還是有問題。

    俗話說早霞不出門,今早有火燒雲,晚點的時候肯定下雨。

    ” “我隻承諾你會看到早上的太陽。

    ”老夫人悠然地說,“可世事變化無常。

    ” 羅彬瀚點點頭,準備趁着晴朗的時候回去。

    在那以前他又忍不住問道:“一百年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漫長?” “得看你在想着什麼事。

    ” “……告别。

    ” “和誰呢?” 羅彬瀚看着她說:“一個你所愛的人。

    ” 老婦人把手掌蓋在那件外套上,眼神清醒而又遙遠。

    她淺棕色的發絲在太陽下微微透明。

     “那遠遠不夠,年輕人。

    ”她緩慢地說,“短得就像做了一場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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